33看书网

繁体版 简体版
33看书网 > 晋烬 > 第十三章:试数行年逢革卦(七)

第十三章:试数行年逢革卦(七)

(曹芳)日延小优郭怀、袁信等於建始芙蓉殿前裸袒游戏......又於广望观上,使怀、信等於观下作《辽东妖妇》,嬉亵过度,道路行人掩目,帝於观上以为宴笑。

——《魏书》

——

文煜去扮白毛女一开始实属无奈。

米薇和李丹英明显扮不来一般受苦受难的喜儿,感觉差的太远。

而李始之原本想让他几个老婆来演白毛女这种穷姑娘,康朱皮一看,好家伙,就桓真人表现的那气质,说白毛女“赶上前去,抬手只一枪,便把黄四郎戳落马下,再拔刀割下首级,带回家予白劳看,除夕酒尚温”都有人信。

不成,不成,都不成,老营那几个妇人则要么扮相不行,要么表演天赋欠缺,最后康朱皮索性横下一条心,干脆男人扮女人好了,既然都搞出戏剧了,不如一步到位,来个旦角了事!

当然,康朱皮不知道,哪怕是在当前,他也并非男扮女装演出的创始人,按司马师的指摘,魏帝曹芳就让手下倡优男扮女装,演出叫做《辽东妖妇》的滑稽剧了。

当然,这是大城市的游戏,康朱皮和他手下这帮粗胚当然无从得知,还以为自己搞出来什么划时代的“发明”了。

既然康帅有意让男人扮女人,在场众人一致推荐让长相阴柔,全无半点幽并男儿气质的文煜来演白毛女,刚开始康朱皮还有些担心,怕文煜不能接受,毕竟拿他的相貌取乐,这可是以前文氏堡那些父祖兄弟喜欢干的事情。

没想到不待坐思想工作,文煜便一口答应了,说既然是康帅的事业,穿个女装扮女子又有什么难的?弄得康朱皮反而尴尬起来,只能叉开话题:“演吧,演吧,我来给你讲,你应该......”

笑声归笑声,大伙一开始的确是看稀奇,但随着戏剧的推进,笑声渐渐少了,人们都开始关注起本戏的人物与剧情。

对于第一次公演的《白毦女》,康朱皮可以说直到演出前都非常不满意,场地铺设聊胜于无,服化道也只能说凑合,全靠演员自身的把握,以及半生不熟的奇怪配乐,连他自己的旁白也多带有强硬说教的色彩。

光前几次彩排时出的各类低级错误,放在前世,可能要被学校里话剧社的学长姐捏着耳朵臭骂几个小时,所以到底能起多大用处,康朱皮都不敢打保票。

但愿不要拉跨。

按剧情,由庞存扮演的杨白劳每年给“四郎”黄世仁服三月劳役,缴七成税,累的早早犯了伛偻,老婆前几年便生生累死了,还是借的黄老爷钱下葬。

去年为了给独女过个好年,欠了一屁股债的杨白劳又好说歹说,向黄老爷借些钱买了件新衣,又买了些肉,勉强对付了一个除夕,代价是债又滚了好几番,今年则实在借不起了,给黄老爷干活,给自家种地,大冬天还得去自卖雇工,勉强凑几日饭吃,本想带回家给女儿,无奈苦力甚重,杨白劳只得准备两手空空返家,但又觉得这也太不吉利,还是好说歹说,找乡亲借了两条红麻绳,说回家给女儿权作扎头发的“花”。

“四郎四郎不动身,坐着吃饱穿的暖,拿完西村抢东村,他自好肉好酒过好年,穷人一年到头,不过是两手老茧,泪汪汪。”

“杨白劳”推开“门”,把他见过听过参与过的苦事朝观众一股脑地倒出,又讲道:“一月四分利,利滚利,利滚利,干活又不给钱,穷人哪里还得起!”

结果杨白劳发现,简陋到用两块石头作垫,架块木板当桌面的桌子上,居然摆上了肉酱与粟饭,而一身破烂女服的女儿......早就剪掉了长发,剃成了难以见人的板寸头。

原来她是卖了头发给爹换年夜饭,杨白劳拎着红绳愣在当场,只见好个庞存,霎时间便眼泪婆娑,手抖如筛,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

看台下,那些老部曲、奴婢出身的观众也是唏嘘哀叹不已,小声交流:

“唉,太苦了,咱当年也都这么苦,真是,自己过还不觉得,想着这辈子穷就穷吧,现在跟了康帅才觉得不对,那佣工也给钱干活吧?”

“你傻啊,给坞主干活哪有给钱的,你见过么,我是没见过?”

“好歹过年,郎主总得发件新衣,给些肉和酒吧!”

“今年不给酒肉的,不就被康帅几乎杀了全家,只留了老人小孩妇人?唉,唉,早些给多好。”

康朱皮也暂时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庞大巫上台后,演技还可以嘛。”

不待父女二人多交流,康乌扮演的黄氏堡驻乡工头“穆智”便登场了,只见他飞起虚踢一脚,几乎破“门”而入,喊道:“喂,杨郎君,过年了,有好事与你!”

杨白劳赶忙赔笑,问是什么好事,只见那穆智抄起桌上父女二人尚未动过的饭菜边吃边说:“我说杨郎君啊,你欠咱少郎主的债,可不能拖到明年了,这钱一年年欠下去,郎主家也没有余粮啦!”

“穆郎君啊,你不知道呵,这下大雪,家里没柴没米......就这,还是我女郎剪辫子换来的,”杨白劳陪着笑,眼珠不

停地瞟着穆智,看他吃了一口又一口,表情那叫一个心疼。

“娘的,管家、地头,最不是什么好东西,替坞主收咱粟,管咱做事,还白吃白喝!”台下的老部曲被康乌扮演的那些素来难缠的坞堡主管家形象勾起了回忆,此刻便又骂将起来。

“可不,有时坞主好心,他们还不乐意,非要在咱身上再刮几层皮下来,啐!”

台上对话不因台下的骚动而停止,杨白劳还在求情:“穆郎君,我实在是没钱,你行行好,积些功德,等我过了年,一定把少郎主的钱还上!”

“我呸!”

穆智一脚把杨白劳踹翻在地,踏在他心口叫骂道:“前年说还,去年说还,哪年还清了!”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枚木简:“总共欠了少郎主二十五石租,四千六百钱,零头少郎主发善心,便都替你抹了,说吧,剩下的怎么办!”

喜儿此刻扑上来,抱着穆智大腿求饶,先哀求不要打她爹,再求宽限些时日还债。

穆智抡圆了胳膊,想给喜儿也来一巴掌,大手停在半空中,想起了什么便没抽下来,换成了高声叫骂:“果真是穷生奸计,富长良心,你们这一对父女真没良心,活该受穷!地是咱郎主的,粮也是咱郎主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这到天下哪儿都不变的道理!说,什么时候还钱!”

杨白劳灰头土脸地倒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穆郎君啊,这就是你说得好事么......”

“好事?当然有好事!”穆智又掏出一枚简:“识得不识得?”

“我哪识字啊......咳咳......饶了我吧.......”

“谅你也不识,这可是郎主写的字!”穆智双手捧起木简:“郎主说了,他积功德,许你俩都自卖为奴婢,一奴四千钱,今日过契,便抵了这债,怎么,不是好事么?”

“这......”杨白劳大骇,若是自卖为奴,那可是终年无休,日夜辛劳,再也不见天日了,不得已他大喊道:“穆郎君,你再发发善心,与郎主说说,只卖我一人,只卖我一人啊!穆郎君,喜儿这孩子是我的命呵,前些年就没了娘,是我一滴水一滴汗把她养活大的,我老杨这么大年纪,就这么一个女郎,你就行行好,行行好啊!”

“给脸不要脸,你一条老狗,也不知能活几年,如何抵的了那么多钱?两个都要卖!”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