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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47751
“明主敲诗曾咏菊,汉皇置酒尚歌风。古来事业由人做,黑雾收残一鉴中”——洪秀全
康朱皮在鸡鸣山下的呐喊,如一声晴空霹雳,震动了整个上谷郡。
短短一二日内,“康神仙起兵了”的消息就传遍了全郡,还扩散到了广宁郡,这个速度比陈非发布官府公告还快,因为陈非派出通知各地郡兵、县卒的官署掾吏,顺道在路上就将康朱皮起事的消息一并传出去了。
令陈非更加手足无措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康朱皮不仅击破了他精心调集的上谷官军,还胆大包天到没有选择固守他的老寨,而是肆无忌惮地主动发起攻势。
那些被俘的官兵先是替康朱皮带路,让他稳准狠地找到郡兵的集结路线与驻地,康朱皮果断发动突袭,连日快战,又击破了四个上谷部曲督,溃散士卒达到上千人,丢失盔甲战马刀枪不计其数。
然后那几个被俘的部曲督见康朱皮其势甚大,居然毫无羞耻之心,帮助康朱皮一起宣传太守的命令是“乱命”,是假的,不需要遵守!
于是,剩下的郡兵大多在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下,选择各自固守营寨,拒不接受“假命令”,更不与康朱皮交锋,更有甚者,居然派斥候来沮阳县查看太守的安危,是否已被“奸人”挟持?
对此陈非是气急败坏,大骂那些斥候:“杂胡一派胡言!我乃护乌桓校尉府参军,我父乃太子左卫率,就算是我发的命令,就不能代表朝廷了吗?况且有太守官印作证,何谈奸命乱命?且让各军即刻来沮阳集合,否则幽州都督军一到,定要追究尔等督将失职之罪!”
斥候唯唯诺诺而退,幸好康朱皮也不知怎得,没有像惯常的饥民、妖贼叛乱一样,先来围困郡县,以图谋抢夺官府库存的武器、粮食、钱财,而是先跑去打击各路郡兵,这让只有千余“敢战之兵”的康朱皮有些“疲于奔命”,无力切断陈非的通讯线,让陈参军还能与各郡兵、边军营寨,特别是最重要的乌桓突骑们之间勉强维持联系。
但皮初觉得这可不是好消息,因而对前景忧心忡忡,康朱皮的一举一动中都透出一股前所未见的狡诈——他的精锐战士肯定没有全面集结好的官军强大,像康朱皮这样的妖贼要想获胜,最常见的思路就是装神弄鬼,裹挟流民,发动亡命,靠人数让少量官军不敢争锋,而过多的亡命徒难以控制,要想维持组织不散,妖贼们不得不去围攻郡县,吃大户豪强,之后再滚雪球,再打郡县,再与已经集结完毕的官军对抗,然后......一般大部分妖贼到了这一步,就都没有然后了。
而不知从哪个山沟沟里冒出来的康胡儿,不仅能捣鼓出一套新学说,连造反都和别人不一样。
康朱皮迅猛地出击,只打击官军有生力量,而不贪图攻打城市或坞壁,而且优先打击那些出营集合的官军,以此在特定战场短时间内形成人数优势,从而连战连捷,而大胜后康朱皮又能缴获许多盔甲战马武器,同时妖贼新兵也得到了锻炼,之后就更难对付了。
这才几天啊,上谷军就被康朱皮打垮了接近一半人,而剩下的兵马也已然气沮,本地人甚至有不少投了康朱皮,更多的人则选择拒不出战,装作外面啥事没发生,对陈非的求援一概不理,沮阳、居庸的守军见同袍纷纷溃败,每天都有打了败仗的兵马退往城中避难,搞得官军人心惶惶,更不敢轻举妄动,如此一来,康朱皮更能为所欲为了。
而且康朱皮也不是完全不看重通讯线,他分出了一股极其精锐的乌桓兵,前往居庸关一带,四处猎杀陈非派出的信使、游骑,以切断或阻滞陈非与护乌桓校尉府的联系。
康胡儿又软硬兼施,打出“唯诛狂吏陈非,不伤上谷百姓”的旗号,不仅本地的郡兵士气不振,忙于守备,不想来参合陈非这摊烂事,汉人豪强们更是“群魔乱舞”。
先是文煜领全族加入康朱皮军,接着寇静之接任寇氏家主,自称“太上道君降下征北将军”,佩自制的上谷郡都尉印,举旗反乱;到了最后,连上谷侯氏都反了,侯儒的哥哥,侯氏嫡次子侯浚抛下与康朱皮的仇怨,也劝说父亲揭竿而反,自称鹰扬将军,誓要驱逐乱上谷的世家恶官陈非,侯儒的爷爷侯秋曾任偏将军一职,在边军中有一定威望,侯氏的反乱更加坐实了陈非的“乱命”,进一步影响了晋朝军队的士气。
想到这,皮初真有一股撂挑子不干,跑到刘弘那告状的念头,但这也只是想想而已,现在康朱皮选择起事,无论到底口号是“新世道”还是称王还是诛恶吏之类,都是实打实的作乱了,他与陈非来广宁、上谷一趟,就闹出如此大的麻烦,已经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赶紧止损,他皮初肯定没好果子吃。
打定主意的皮初不得不进官署,找太守与陈非商量对策,此时的沮阳县人心惶惶,成天不是“康胡儿打败了XXX”,就是“康朱皮又俘虏了XXX”,城外一片混乱,陈非不得不紧闭城门来避免百姓逃亡或者奸细混入,因为城中还有些好事之徒已经在传唱《鸱鸮歌》了。
皮初快步走进官署,一路上的郡县掾吏或抑制不住兴奋之情,好像在期盼什么,或惊恐不安,在角落里窃窃私语,互相打听着不太好的情报,紧接着,他在门外就听到陈非的大嚷大叫:
“若人皆不为,各守洗耳之高,执耦耕之分,则稽古之化不建,英明之盛不彰,明良之歌不作,括天之网不张矣!”
皮初完全听不懂,刚迈进门,就看见他那闯祸的搭档正一身裤褶戎服,头戴武弁鹖冠,手按长剑,作武夫打扮,正在官署内对着大小官员们痛心疾首地讲话:
“尔等居然说,说是我把康妖贼逼反的,真是滑稽!昔日箕子睹象箸而流泣,仲尼闻偶葬而咏叹,盖寻微以知著,原始以见终。康朱皮一战击破四百骑官军,又马不停蹄,三四日击破近二千余官军,其图谋不轨也久矣!怎么能是我逼反的!尔等不思退敌良策,反而在此相互攻骂,以友为敌,是何道理?”
“皮牙门到了!”看见皮初来,陈非当即抛下骂人话,欣喜地冲上去问:“皮牙门可有退敌良策?”
“不可再固守此城,必须出击,与敌野战,争取一举击溃贼军!”
与此同时,鸡鸣山朱皮坞内,康朱皮也在和诸路“反贼”头领,也就是寇静之与侯浚二人,于静室相聚一道,讨论接下来的战略计划,结果令康朱皮感到头大,寇静之和侯浚也不看看什么时候,在谁的地盘,此刻就开始不思对敌,反而就两人的头衔问题争得面红耳赤,进而引申到盟军应该以谁为主的地步。
“我是皇天上帝太上道君降下征北将军,对应凡间的三品官,以我为主!”
“你那是自封的,我阿翁是实打实的偏将军,五品,况且我兵多,有五百步骑,还能再拉祁氏乌桓一道倡义,当以我为主!”
“二位郎君别吵了!”康朱皮实在忍不住了,一声大喝,这两人才停下争执。
康朱皮这几日缴获颇丰,仅皮铁盔甲一项就夺取了五百余具,尽管寇静之与侯浚刚刚起兵,根本没有做出什么功绩,但康朱皮还是给他们送了许多刀枪盾牌,还有盔甲各五十具,得到了他们的一致好评,来之前都许诺,一定认真听取康朱皮的意见。
结果他俩来了后,就为了区区几个自封的虚名,忘得是一干二净。
“康战帅,你可是我寇氏所设的一治阳官,此刻正应相助我啊!我做了征北将军,你就是定北战帅,如何?”
“康郎君,阳官算啥?我等之中就数你能征善战,兵马最多,接下来还要多靠康郎君之勇,你只要拥护我做盟主,我就让你做将军长史,还把我阿妹嫁给你!”
“侯将军,你这不厚道了,亡兄早将吾妹嫁给康战帅之弟,你又何苦呢?”
“诶,寇将军,你这是说什么怪话?就许你家嫁妹,不许我家有妹能配康郎君?”
“我不是这个意思,侯将军,据我所知,令妹大者十四岁,小者十一岁,康战帅爱姊人尽皆知,是不会娶的啊!”
康朱皮只往嘴里塞了一块酸酪,强行压下了怒火,以及也学陈非来个鸿门宴,将面前两个傻子斩杀后吞并其部众的黑暗念头。他的部众连日奔波,一天之内经常数战,已经十分疲敝了,正须休整几日来应对接下来的战局,此时更不能节外生枝,他只得非常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痛心疾首地叫道:
“二位使君,我们得先解决完上谷与广宁的问题再说,头衔小事尔!现广宁之敌三千余未动,上谷沮阳县合计有五百守军,居庸县则有四百守军,鸡鸣山北有乌桓突骑千余,居庸关之敌又随时可进,这还未计算张氏等附陈之辈,我等不抓紧时间,趁敌人尚未合兵一处,将他们尽数击破,更待何时?”
“诶,康郎君此言差矣!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豪强不服!你那战帅头衔不甚响亮,就算现在战事危急,可不选盟主,以康郎君所定策为是,康郎君也要换个响亮名头,当个朝廷正官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