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好吃么,我听洛阳人说葡萄特别好吃。”
“应该没有咱们那粟米和大枣好吃。”
“谁说的,你吃过吗?”
“别吵吵!以后我请兄弟们吃葡萄,吃一串,扔两串!”
大家七嘴八舌地边吃边叫嚷,康朱皮还不忘叮嘱自家义弟:
“诶,射勿,你别吃那么快,记得留一口饭,过几天有用。”
“为什么,放几天不馊了么,阿兄?”米射勿大大的眼睛里全是疑惑:“你不是一直讲,不要浪费粮食么?”
“今天不一样。”康朱皮笑着说:“你看中夏人都要留一点,哪怕是半口,这叫做宿岁饭,扔掉就代表吐故纳新,你记得到时候扔近一点,好喂瓦沙甘。”说完,康朱皮举杯:
“来,祝大家岁岁胜过今朝,新年好过旧年。”
李始之也举起酒杯应和:“祝诸位都能高侯百世,位至三公!”
吃完年夜饭,大家意犹未尽地开始守岁。为了避免大家无聊,米薇当众表演起跳火盆的新年舞,她在七个火盆之间的空隙上跳起祭司胡旋舞,敲着手鼓,时不时扭脖子,转动细腰,又折下腰肢,做起高难度的超九十度大下腰,引得阵阵喝彩,当然嚷的最起劲还是康朱皮本人。
米薇舞蹈完毕后,康朱皮又接着讲起三国故事,大家就这么笑着,聊着,嬉闹着,逐渐告别了元康四年。
“有鞭炮就好了,不放鞭炮过年不带劲。”
半夜时分,康朱皮总觉得守岁时缺了些什么,搞得“感觉还是不够热闹”,便嘟哝着。
“康郎君,今早中夏的风俗,你可得早起,要放爆竹的!”李始之叫道。
“诶,爆竹?好啊!”
康朱皮连续两天熬夜,有点迷糊,还没想明白“爆竹”是什么,只先应承下来。
待到天刚刚放亮,李始之就起床,搬来几块空心干木块,用火去烧,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李郎君,新年好!”康朱皮过来拜年:
“康郎君,新年好!”
看着那火盆,康朱皮突然醒悟过来:“嗨,原来这就是爆竹啊,把竹子,啊不木头烧爆,简称爆竹,李阳家以前过年就烧来着。”
李始之点头:“没错,正宗的烧法应该烧竹子的。竹节爆响,就能吓走传说藏在那西方深山中,会害人得怪病的厉鬼‘山臊’。”
望着盆里的木块烧几下就没什么声音了,康朱皮吐槽两句:“可惜声音不够响啊。”
李始之拨弄着木块:“还不是康郎君把木料都拖去修墙修屋了,没好木头剩下,就这样吧,咱博个彩头而已,好竹子又能烧多响呢?若是山臊怕声音,人大吼两句不就行了。”
这时,康朱皮忽然一拍大腿,兴奋地自言自语:“我想到了炼丹服食派的真正妙用了!以后会有更响的爆竹!”
一头雾水的李始之望着莫名兴奋的康朱皮,不明就里地问这个老是有些怪异想法,却大多能用的胡儿:
“啥,你在说什么?康郎君你又想了什么新花样出来?”
“到时候咱们就知道了。”
康朱皮故作神秘的应付着。虽然记不清木炭、硝石和硫磺的正确比例,也缺乏足够的原材料,但康朱皮认为,只要有了根据地和人手,找到三种原料,就算慢慢配比实验,那也比历史上道士们用千奇百怪的材料混在一起炼丹,最后凑巧地发明火药快多了。
除去燃爆竹,人们纷纷在寨门和各自的窝棚门口,放了写有神荼、郁垒二门神名字的桃木符,再悬挂了一条插上雄鸡羽的苇索,又在坞寨大门上画了只雄健的老虎,暗含着门神以索缚恶鬼,再将其喂虎的寓意。家家户户用一点点寡淡,酒精含量趋近于零的“屠苏酒”互相敬祝,却一样喜笑颜开,孩子们脖颈上挂着厌胜钱,蹦蹦跳跳,庆贺自己又长了一岁。
康朱皮发现个有趣的现象,自始至终,以“反对偶像、破山伐庙”著称的天师道都并不排斥道民过年的活动,更没有当成淫祀陋俗来破除,不仅如此,桃符上的文书尽出自李丹英之手。她见康朱皮有些好奇,便解释道,这是请东海度朔山的二位仙人神荼、郁垒来驱逐恶鬼,护佑黎民过个好年。
看到这,康朱皮便写下笔记,他最近专门弄了一个新本子,和李丹英、米薇聊天,向巫师、道人了解情况,探讨经玄后,都会记几笔。
“一,百姓要太平,若现实不可行,则精神需慰藉,许以未来,激励当下,应牢记这一核心。二,仪式与条款不必死板,只需一大框架,凡百姓所喜,只要不奢侈浪费,戕害他人,便应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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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中夏人,无论是农是牧,都不能接受严苛的清规戒律,如果强行推广,一定会产生各种稀奇古怪的变种,例如......
有时百姓遵守你的戒律,例如不吃肉,例如一日叩拜木偶多少次,并不是他真的打心底奉行遵守,而是百姓真的吃不起肉,百姓觉得叩拜土偶能够治病得利......任何的思潮或学说,如果不根植于具体的社会实践与社会需求,就会沦为一堆骗子的呓语集合体,成不了事。
——《往事录·卷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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