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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吉凶

“我杀他,然后自尽……不,不,会牵连父母,还、还有……”李丹英下意识地说出第一句,随后大为慌乱,手指抓住裙裾,急得都要哭出来了。

“好了,你也想杀李廿便够了,我只需要你保留这份绝不受辱的心志即可,其他的事我们来处理。我保证,只要女郎你配合我,既能让你活下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又不牵连你家半分。”

康朱皮也不多磨蹭了,直接表态。

“真的?”李丹英的目光中有些期盼,又有些不太敢相信。

“胜算当在十成。”

康朱皮挺直腰板,胸有成竹,面不改色地说道。他本来想说低一点,但不知怎么的,就拍着胸脯许诺。

李丹英微笑着露出皓齿,对着康朱皮深深行了一礼:“如此便好,我、我还以为,不、不能再与康郎下兵棋了,上、上次告负,真令人耿耿于怀。”

米薇朝康朱皮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撑着膝盖长叹一声,说道:“没错,我可还希望再见识一下中夏道玄的精妙之处,上次可不尽兴。”

没注意这一场面的康朱皮只是简明扼要地开讲他的计划,重复了二遍确保李家姐弟俩都懂后,又交流一番确定几个要点后,他特别叮嘱李始之:

“这段时间,你一定要配合你阿姊,随机应变,自由发挥,反正就是两件事,不让李廿碰你姐,再尽一切可能将成婚的日子拖后。其他我去和李使君谈。切记,你们这些日子,一定要流露所谓真情,即不想嫁又不得不嫁,切莫曲意逢迎,因为李廿那小儿是又坏又精,你们俩若刻意伪装,肯定会被看出有诈。”

一连半旬日子,康朱皮依旧带着亲兵队四处狩猎,但几乎不回李家堡,而是要么露宿不知哪的旷野,要么就驮着捕获的野味去卖给其他的坞壁主和县中大户,交换一些日用品,趁机在他们住会儿。

“凶神恶煞”的康胡儿不再去李家堡晃荡,李廿便日复一日跑到李家坞堡求亲,不是扯着李始之一块喝酒,就是装模作样跑到坞堡里的大飞楼上,和李家几个子弟,当然包括李丹英在内一块谈玄聊天,装模作样地拉近关系。

毕竟魏晋婚俗是有名的不拘礼法,劫妇野合,双娶嫡妻,丧期结亲,不依六礼,乱伦烝报,都不在话下。乃至于青年男女先私通,再找父母补票,父母居然轻松答应,这种后世明清小说里的烂俗桥段,在晋时也不少见。贾南风的亲妹妹贾午,不就是先和帅哥韩寿偷情,窃了她父亲贾充的西域异香而赠,结果被贾充发现后就许二人婚配。大晋开国元勋尚且如此,更不用说下面一般人和娶妾了,“偷香”士人遍地都是,引为风流者不胜枚举。

李廿三番五次跑来,所怀鬼胎如何,李丹英和李始之自然清楚。所以,纵然李廿不时大放厥词,对李丹英抛出各类糖衣炮弹,讲什么“我尚未娶妻,若你我二人真的情投意合,便让你做正室,我再劝祁侯、左积弩将军与你家合族,如此你家也荣升上品,岂不美哉?”,引得四弟、五弟那两个没长明白的小毛孩子心驰神往,“姊夫”、“姊夫”都乱叫起来。但李丹英还是始终和李廿相距三尺,李始之还隔在二人中间,不让李廿有机会胡来。

当然,李丹英并没有拒人以千里之外,免得李廿狗急跳墙,而是“颇为无奈”地与李廿讨论起婚期吉凶了。

“天狗头为卯,在巳,食亥,近几日皆不吉,不宜婚嫁。”

“乙巳日不迎女,迎女不吉。丙午日皆凶,亦不宜婚嫁,恐妨郎君。”

李丹英讲起吉凶来头头是道,李廿也懂一些,他自己推算一遍,就发现李家二姊说的无错。

时人多迷信,李廿自不例外,一听又要拖几日才能携着美人儿离开上党这块是非之地,奔回安稳的司州老巢,李廿就有点不悦,却又不敢悖逆吉凶,只得问道:

“何日为吉?”

“下个壬子,天父日,大吉,诸事皆宜。”李丹英用便面遮脸,似乎有些羞涩和无奈。

李廿含笑,这日期没有超出他的预期,轻摇麈尾扇,言道:

“不过,吉日宝贵,你我到时就拜时成亲吧,我宗一位长亲不日就来上党,到时你受父命,我二人在你家门口青庐里完成交拜,再到郡中拜过我家宗亲即成礼,可否?令尊处我自去说。”

李丹英用便面把脸挡得更紧了,李廿不猜也知道这美人在扇后的羞涩表情,只听得李丹英声若蚊呐:

“可,都、都依郎君。只是此月将军太岁北游,当避之,直趋郡城恐不吉。”

“无妨,无妨!”李廿击掌而言:“太岁当避,迎你那天不必直去郡城,先向东行,再斜向西南行,可避太岁。”

与此同时,“正在出猎”的李慨与康朱皮秘会于一处山谷中,讨论行动策略,康矛和李阳各带亲兵斥候把守四周,警惕生人靠近。

“良马二十匹,强弩十张,死士十人,便是今天来的这十人,康郎君真的不要更多了?”

李慨向康朱皮简单介绍他蓄养的精锐部曲,他们全是坞堡中的家生奴,也和康朱皮一起在武乡城中奋战过,有几个还参加过夜袭郝散,也算换过命的交情了。

“人多则嘴杂,韬略繁则生变。”康朱皮十指交叉,抵住口唇。

“阿女能否活命,便仰仗康郎君了。”李慨点点头,诚挚地感谢道:“康阿郎先救李某父子一次,又愿介入我家私事,活阿女之命,三命之恩,不知如何报答。”

“不必说这些了,亦不必报答,”康朱皮摆手:

“若李使君认为胡人贪利,那我便是为了报答使君助我获千亩良田之恩。若使君认为我知恩重义,那我便下报令女郎缝伤救命之恩,上除害民之贼,为枉死的百姓报仇,仅此而已。”

两人谈完这些,李慨似乎还有些心神不宁,欲言又止,康朱皮想了想,眼珠转动,试探性地询问:“不会吧,使君也信太岁吉凶?”

独臂扶额,李慨此时也只好说出心中疑虑:“不止,壬子日大吉,而且我和阿女都卜了,此日对李廿大利,对郎君之策有害。况此数日大起西北风,我占风角,此乃乾位折风,主将死,客人胜,李廿是客,我等是主,恐......康郎君你别不信风角术,那是大有道理的。你们当初火攻郝散,东南巽位风大起,主人兵胜,客兵不胜,一如赤壁之战时孙仲谋、刘玄德凭东南风破曹孟德,足以得证。”

“没错,李廿也是这么想的,使君不是说了么,李廿亲占吉凶、太岁将军、贪狼风、四时禁忌,他越占的多便越忌讳,所能选的时间,走的道路便越少。”康朱皮拔出刀来横在面前端详,寒光闪闪,刃身映照面庞:

“大吉之日?主死客胜?欲斩李廿,不待彼时待何时?”

——

东海有民,羽头纹身,无有文字,不识铜铁,尚未封邦立国,治民者唯有大小酋长。某日,其一名酋出行,路遇大蜥蜴,无视,又过两时辰,遇仇敌斗战,不支被杀。部落皆惊,口耳相传:“出门当避大蜥,不吉!”部民无知,谁杀酋长?仇敌,非大蜥,不去枕戈待旦以复仇,反去怪罪大蜥不吉,岂不荒谬么?《论衡》有云:“工伎之人,见今人之死,则归祸于往时之徙。俗心险危,死者不绝,故太岁之言,传世不灭”。我观太岁之说,不过是路避蜥蜴的变种罢了!

——《往事录·卷十四·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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