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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暗淡的黄昏弥漫上来,路灯一盏盏亮起来,封雷的车子无声地穿越在下班时的车流车海之中,来得多了,司机变得轻车熟路,总能找到躲避拥堵的捷径。*x·i?a,o·s+h/u,o.n_i!u\.`c~o.m\停在住院部的门前,正好晚上六点,封雷下了车,对他说:“明天早上再开接我吧,今晚我住这里。”高大的身影从安静的大堂走过,留下一串沉重的脚步声。电梯门打开,正是十二楼的护士长,看见他,笑脸盈盈地说:“封先生来啦?那我再陪您去楼上吧。”</p>

封雷没有推拒,在电梯里,问她:“今天有进展吗?”</p>

“还是老样子,”护士长诚实地说,“虽然没有更好,但至少能保证现在的平稳,也算不错。”</p>

子弹穿过小发左边的肺叶,卡在心肺之间,对他的呼吸和循环系统造成很大程度的破坏,虽然手术取出子弹,可他却一直没有醒过来。</p>

“我提过去美国就医的事,你们主任什么意见?”</p>

“他是不太赞成这时候让病人长途旅行的,其实您可以请美国的专家过来会诊”</p>

“那怎么能一样?”封雷打断了她,挥手示意不想听了。</p>

护士长将情况汇报得差不离,也没有逗留,转身走了,她在这里工作,早就习惯了有钱人自以为是的坏脾气。</p>

封雷坐在小发床前,看着这些天几乎没有变化的神态,怎么还不醒呢?他在心里一遍遍回想,你什么时候才能醒呢?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小发枯瘦不堪的指头,期待着他也许会有什么反应,可是小发几乎靠机器维持的生命,被动而消沉,不曾给他半点惊喜。</p>

“我记仇的,封雷,”那是小发和他说的最后一句,“我会记一辈子。”</p>

既然不能相爱,就用恨来记得你。</p>

我记得你。封雷。永远记得你。这是俞小发藏在心里。从来不敢和人说地话。</p>

封雷走去阳台。靠着窗台半站半坐地抽烟。微微敞开地玻璃窗。映着小发沉睡地影子很久很久。他姿势不变。目不转睛。然后慢慢地伸出握烟地手。触摸在窗户上倒映地小发宁静地脸。香烟弥漫着。模糊了他地视线。</p>

第二天一早。阿宽敲门进了病房。将带来地西装挂在衣柜里。封雷不在屋里。洗手间传来水流声。他站着等了一会儿。床上躺着地小发。搭在额头地黑发。还是湿润地。显然是刚刚洗过脸。小发昏迷这些日子。封雷几乎每天晚上都来陪他。本来阿宽想来帮忙。但他跟随封雷这么多年。脾气秉性喜好。都清楚得很。知道这人肯定不愿意让陌生人接触昏迷中地小发。也就不再插手。</p>

卫生间地门开了。封雷洗漱完毕。虽然脸色憔悴。精神却是不错。他从来不在别人面前泄露颓废和消沉。</p>

“回家休息吗?”阿宽取出西装。拿在手里。封雷转身套进胳膊。</p>

“不了。直接去公司。有空给康庆打个电话。我下午去看封悦。”</p>

“哦,好的。”阿宽只觉得大少太拼命,这段时间心力交瘁,却似乎比平时更忙了,几乎马不停蹄地见他的律师,会计师,董事会没人知道他在忙什么,“二少等会儿,也许会过来看小发。”</p>

封雷扭头看着阿宽,皱着眉:“他身子养好了吗?”</p>

“手伤还需要时间恢复,精神上养得不错,康庆一直跟着。”阿宽说完,见封雷原地不动,识趣地说:“我去外头等您。”</p>

封雷走回病床边,摸了摸小发的脸颊,凝神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出门。</p>

中午吃过药,封悦昏昏沉沉地睡了好一会儿,醒来的时候脑袋越发不清醒,萎靡不振。误杀芳姐之后,康庆情绪上压抑得很,又碍于封悦受伤,不忍心拿这些事烦他,什么都憋在心里,什么情绪都藏着,不给人看。即使诱导他,也总是太极推手,蒙混过关,这样一夜之间的蜕变,反倒让封悦看得心疼。这会儿躺在床上,之前发生的一切就象噩梦一样,小发和芳姐的脸,时不时在他脑海里翻涌上来,心脏跳得就不自然了,一阵阵地发慌。</p>

“醒啦?”康庆蹑手蹑脚地走进来,“睡得好不?”</p>

“还行。\s\h~e′n*n\v~f\u+.\c.o?m+”封悦感觉康庆摸上床,从背后抱住他,“警局那里都办好了?”</p>

“律师在办,应该没有问题。”康庆不想谈这些,换了话题,“洗个澡吧,你哥要过来看你。”</p>

封雷沿着楼梯往楼上走,饭厅里灯火通明,佣人正在准备晚饭。他不禁想起第一次到康庆这里吃饭,小发从外面飞扬跋扈地走进来的样子,康庆那天毫不客气地骂他,他瞪回来的目光里,带着少年的叛逆和执拗,爱与恨,总是分得清清楚楚,晒得明明白白。封雷艰难地转过头,不再去想。</p>

刚洗过澡的封悦,头发半干半湿,病了这些日子,加上之前因为与张文卓的混战,也时常躲在家里,闭门不出,他的头发长了好多,新洗后松散的流海,一次次遮挡他的双眼。就象阿宽说的,身体上瘦弱如初,精神却还可以,见他进来,开心地笑了,这样的笑,封雷好久没有见识,顿时感觉思念原来早就盘根错节。</p>

“洗澡怎么不把头发吹干?不怕着凉?”</p>

“不至于的,一会儿就干了。”封悦招呼他坐在靠阳台的小客厅里,佣人送上了茶水。</p>

“怎么不在床上休息?下地乱走什么。”</p>

“已经好得差不离,”封悦穿了身雪白的衣裳,披了件红色的棉线外套,趁得他的脸色稍微显得红润些,“精神再好,坐在床上,就会给人生病的错觉。哥,你喝茶。”</p>

佣人弄好,就都退下去,连康庆也没有上来打招呼,故意给他们些单独相处的时光。</p>

“张文卓那头,你让康庆加倍小心,这人近期好像在调动资金,怕是有什么举动。”</p>

“他在查呢,就是藏匿太深,也挖不出究竟在哪儿。”</p>

“要是藏不住,他早就没命了,现在多少人对他下了必杀令。这个人不简单的,睚眦必报,康庆摆了他一道儿,害他这么惨,是绝不会善罢甘休。我就怕他从你下手,所以,你不要随便出门,就是小发那里,你也不用去,我”封雷提到小发,就说不顺畅,尤其在封悦面前,“我会照顾他的,不用你跟着操心。”</p>

封悦听着他的话,点了点头,捉了他就和捉了康庆没区别,这个道理,他终于理解到精髓。</p>

“听说你要带他去美国?”</p>

“医生的意思,现在他的状况也不适合国际飞行,可如今这么捱下去,我也不知道他能撑多久?”</p>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p>

“尽快吧所以才赶着走之前,来看看你,就怕你现在到处跟人着急上火的”</p>

“哪有?”封悦表情娇憨,语气里多少掺了些撒娇的成分,“哥,你留下来吃个晚饭吧,我好长时间没下楼吃饭,那些汤汤粥粥的,都喝够了。”</p>

封雷伸手在他腰后拍了拍,点头答应了。</p>

康庆和封雷,各自做了最大的努力,也顶多就是做个礼貌上的敷衍,相敬如宾而已。因为那天混乱的经历,让他们三个,都不能谈笑风生地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那些恩怨,纠结和鲜血,并没有因为芳姐的离去而消散,相反,沉淀在他们生活的深处,象植物变迁成化石,伤口痊愈到伤疤。</p>

就封雷而言,康庆的奋不顾身,确实让他稍觉安慰,很长一段时间以前,他都觉得康庆对封悦,利用多过感情,如今看来,是自己看走眼,若为了他,连自己的命也可以不要,康庆就还是个性情中人,懂得珍惜封悦的道理,至于如何珍惜,方法怕是封雷不能认同的,而他知道,自己的意见是不会受欢迎的。</p>

吃过饭,封雷想要离开,封悦执意要送他出门,他觉得没有必要,阻拦说:“自己家里人,送什么送?外头降温,可冷了,你身体还没好,别往外跑。”</p>

“我就送你到门口!”封悦很坚持,眼里甚至有些焦急。</p>

封雷没办法,严格规定:“只准送过花园,多一步都不行。/6`1!看′书*网^ ?已′发_布`最*新!章.节¨”</p>

封悦乖乖地点了点头。</p>

封雷的随从都在外头等着,康庆的人也没有跟出来,花园里,只有兄弟俩,封悦突然叫住走在他前面的人:“哥”</p>

月光穿过树梢,静静地,落在年轻而素净的脸上,他又披件黑色的长外套,只露着一点点红色外套的领子,好似夜色里挤出的一朵,艳丽的花苞。他的眼神纯净温柔,夹带着几乎让人迷恋的,浅浅的哀伤:“哥,你不会,再不理我了吧?”</p>

封雷顿时觉得连日来汹涌的情绪,都涌到喉咙,酸楚地哽在那里,封悦站在楼梯的尽头,默默地看他离开时的忧郁,象潮汐淹没堤岸他无法把持地将封悦搂进怀里:“我不是有心那么对你,封悦,哥真不是有心的。”</p>

他们似乎好久没有这般拥抱着彼此,没有介怀和嫌隙,不带追悔和怨恨。</p>

“我也不是,”封悦在耳边,轻柔而肯定地告诉他:“我不怪你,哥,我从来也没怪过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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