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十里八乡都看着呢！”</p>

“咱们真得感谢巧枝，自从那些报道她的报纸一阵阵的，十里八乡知道了，我们村去领柴油，去大队排队用拖拉机，都是先紧着我们的，对了，还有队部的电线，断了也是很快就来修……”</p>

“就是，还有去交公粮！那粮站的工作人员，也不像是之前，过磅时候挑挑拣拣的，要送鸡塞烟才好说话些。”</p>

……</p>

水湾村真的出了个人物啊。</p>

隔三差五上报纸，当标兵，见领导，做大家伙，站在主席台上给那么多人讲课……</p>

有这么一号人在。</p>

谁又敢小瞧了水湾村？</p>

即使林巧枝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沾上那么一点点名声，就让村子过得这么好，这么事事体面顺心。</p>

如果能亲热走动起来呢？</p>

周围人的目光，也都逐渐落在林爷爷他们身上。</p>

林爷爷嘴唇嗫嚅几下。</p>

想到去年，</p>

想到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老二，</p>

想到上一次见林巧枝时，那双稚嫩弱小眼睛里透出的倔强。</p>

还有至今都没给个准话的林父林母，上次回来提起还是满脸为难，顾左右而言它。</p>

叫他怎么敢答应什么。</p>

林村长走过来，拉起他的手恳切道：“叔，这样，我给你开封介绍信，你看看你们家谁去城里跑一趟？”</p>

那手紧紧握住，仿佛在说，就算求爷爷告奶奶，今年也得请林巧枝回来过个年。</p>

***</p>

“啪啪啪啪……”</p>

一阵热烈的掌声连绵起伏，经久不息。</p>

这是红旗厂年前最后一次妇女大会。</p>

孟主任依旧以她的座右铭有力的结束宣讲：“妇女能顶半边天，敢叫山河换新颜！”</p>

工业战线，就是林巧枝的山河。</p>

她敢叫她的山河换上新颜。</p>

向林巧枝同志学习，勇于迈步、克服困难，妇女同胞有能力有担当可以做好任何事，就是此次妇女大会的核心主题。</p>

林巧枝刚从讲台上下来，在前排坐了一会儿。</p>

看着孟主任用她当宣传材料，以她当学习对象。</p>

看到她的报纸，也像是儿时她看田桂英等人的报纸一样，被挂在黑板上。</p>

不知怎么，眼眶有些微热。</p>

孟主任从前方讲台上下来，又逐一去最近关注的重点对象做思想工作，她对眼前每一个人的情况都烂熟于心，她对每个人的性格都了如指掌。</p>

再才是走向林巧枝，微笑着问：“一直看着我做什么，难不成我脸上有东西？”</p>

林巧枝一笑。</p>

一滴泪珠就笑着从脸颊滑落下来，她抹了一把，上前两步轻轻抱住孟主任，低声笑道：“您知道吗，这是我小时候的梦想。”</p>

她小时候就想，</p>

她以后也能这么厉害吗？</p>

她也想被挂上孟主任的那面墙，成为年轻时简直满身光华的孟主任口中夸奖的、骄傲的、让大家学习的对象。</p>

在小巧枝眼里，站在讲台上宣讲的年轻孟主任，自信大方地说着解放妇女的新思想，简直全身上下都在发光，浑身散发着阳光一样明媚灿烂的光芒。</p>

所以，曾经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想考高中，考大学，成为孟主任这样的干部。</p>

直到梦境出现，时代巨浪，在人生的岔路口，她换了一条路走。</p>

但是她一直都没有忘记儿时的这份梦想，一直没有。</p>

孟知书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顶。</p>

***</p>

当天晚上。</p>

林巧枝没有回宿舍住，而是被欢喜热情地拉到宁珍珠家。</p>

用热乎乎的水泡了脚。</p>

洗漱之后两个年轻女孩满脸惬意地钻进了被窝里。</p>

宁珍珠用脚扒拉了一下被窝里灌了热水的玻璃瓶：“这个给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