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盼着这丫头念好书，后头找个好工作。</p>

她对闺女这么好。</p>

结果养出个心冷的白眼狼，一点不晓得心疼体贴妈，半点也指望不上。</p>

她手背抹着眼泪收拾碗筷，把桌子擦了，想到还要下楼去水池洗碗，又是一阵难过得眼眶发红。</p>

***</p>

林巧枝住在了宁珍珠家。</p>

这里有她的一套旧衣服，还有一份洗漱用品。</p>

她小时候争得最凶的时候，是孟主任偶尔收留她住几天。</p>

后来，小珍珠过来牵她的袖子，亮着眼睛问她，“你要不要住我的城堡？”</p>

她口中的城堡，是一张四面挂满了细密蚊帐的床，呈包围状。</p>

说来不信，宁珍珠是整个红旗厂家属院里，唯一一个有属于自己房间的女孩子。</p>

这年头，孩子多，房子少。</p>

宁珍珠是老来女，差不多可以单住的年纪，上头的哥哥姐姐都出嫁了、结婚分房了，妈妈又疼她。</p>

“妈，你怎么还没睡？”宁珍珠亲昵地用脑门拱一拱妈妈肩膀，试图撒娇抵充被逮住的心虚。</p>

她喊着妈。</p>

但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了怕是要诧异，那老人脸上不少皱纹，看着该是奶奶的年纪了。</p>

但宁珍珠是不管的，她到哪里，不管在谁面前，都是亲昵地喊妈妈的。</p>

“你呀，鞋也不好好穿。”宁妈念叨着，看闺女穿好拖鞋，才点点她的鼻子，“巧枝过来，你这么高兴啊？人家家里可闹呢。”</p>

宁珍珠揉揉鼻子，嗔道：“妈～怎么是闹呢？那是争取咱们女生的半边天地呢，咱们厂家属院女孩过得可比别的厂好多了，这好勇敢的！！”</p>

“妈你不是也喜欢巧枝的吗。”</p>

“好好好，妈说错了。”宁妈笑呵呵的，却不由想起小巧枝冲到别人家，把挨打的好朋友拉出来，张开双手挡在前面的样子。</p>

她家小丫头抱着她的膝头，眼睛发亮，一脸羡慕，“妈妈，我也想当她的好朋友。”</p>

俗话说，三岁看老。</p>

她老了，不知道还能护着她家珍珠多久，有这样的好朋友，她家珍珠以后也是有人护着了，她闭眼都安心些。</p>

“妈当然也喜欢巧枝。”她才不会说破呢，让这傻丫头自个儿乐去吧。</p>

“妈你真好！”</p>

宁珍珠倒了水，又蹑手蹑脚地快乐回房间了。</p>

她发现巧枝睡得好沉啊！</p>

肯定是累坏了。</p>

林巧枝在梦里正在蹭八级工的课！太难得了，听不太懂她也想听听，等梦里女孩随军去了，她就再没机会来这个机械厂了。</p>

家属院说起来很大，却又很小，事情一下传遍了。</p>

周母也听说了。</p>

还附带小儿子周树“添油加醋”版偏心视角——巧枝姐那个弟弟简直无理取闹。</p>

念着那份好。</p>

她找了林巧枝探了探口风，又找了几个同样考核没过的厂子弟妈妈，稍微透露了一点她家周树的情况。</p>

两边一牵线。</p>

成了。</p>

林巧枝是无所谓的，放一只羊也是放，放一群羊也是放。</p>

这不好收钱，干脆就说成邻里间的帮忙，教教孩子，家里请师傅吃点东西，送点谢礼是应该的吧？</p>

反正林巧枝是挺满意的。</p>

她陆续收获了一小份麦乳精粉，各色糕点，一碗炸鸡架，小块卤五花肉，时不时一铝饭盒的食堂荤菜加餐……</p>

统统下肚。</p>

她从没吃得这么好过！</p>

江红梅哪里舍得这些好东西，全都进了宁家肚子里？</p>

也顾不上别的，主动喊林巧枝回家了。</p>

家里气氛诡异的平静。</p>

这种僵硬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了中考。</p>

不等出成绩。</p>

在学校组织对完答案的那天，林巧枝就拎起留下的一份油纸包好的枣泥酥，去上门拜访那日钳工考核坐中间的老师王柏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