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瑶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平静，仿佛被升舱的不是自己。

垂在身侧、攥着登机箱拉杆的手指不受控制地轻轻蜷了一下。

随即，是一阵内心狂喜。

升舱。

她从起飞这一刻起，就全程参与到这个父子档的核心圈子里来。

她接过西张崭新的登机牌，对着地勤微微颔首，声音清甜，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谢谢。”

“你到底耍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林妍气得浑身发抖，漂亮的脸蛋因为嫉妒而扭曲，她压低了声音，“沈瑶，你真够有心机的！

你以为这样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做梦！”

沈瑶将文件夹轻轻合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像一个休止符，终止了这场闹剧。

她终于抬起眼，漂亮的眼睛第一次正眼、完整地看向林妍。

笑意不达眼底，冰冷又轻蔑。

“林小姐，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质问我，不如抓紧时间去你心心念念的化妆间补个妆。

不然，一会儿程叔叔和程昱看到你现在这张脸，怕是会严重影响接下来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心情。”

说完，她不再理会身后那个快要原地爆炸的女人，拉着登机箱，迈着优雅又胜利的步伐，从容不迫地走向安检通道。

背影，笔首，坚定，踩在林妍碎裂的自尊心上。

过了安检，沈瑶没有立刻去贵宾室。

她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从随身的手提包里拿出平板电脑，快速地梳理着接下来的计划。

头等舱是一个长达十二个小时、无法NG、无法逃避的终极面试场。

她必须完美。

从和空乘的每一次交流，到用餐时的每一个细节，喝什么酒、用哪把叉子，甚至连看文件时的专注姿态、中途休息时的睡颜，都将被程卫东那双阅人无数的锐利眼睛尽收眼底。

任何一丝差错，都可能让她前功尽弃。

手机在手心轻轻震动了一下。

屏幕亮起，是一条来自程昱的消息。

【我爸临时给你升的舱，他想在飞机上多听听你对项目的看法。别紧张，就当聊天。】

沈瑶看着那条消息，唇角，真正地、发自内心地向上弯了起来。

程昱的这条消息，真是雪中送炭。

证实了她的猜测，透露出程昱对她的善意、维护，甚至是一丝……亲近。

他在给她递小抄，在帮她消除紧张。

他把她，当成了“自己人”。

【谢谢学长提醒，我不会让程叔叔失望的。】

发完消息，她收起手机，深吸一口气，将脸上真实的喜悦压下，重新调整成沉稳、干练、随时待命的专业表情。

然后，她起身，走向那扇贵宾室的大门。

贵宾室里，程卫东正和一位金发碧眼的白人中年男士相谈甚欢，两人手里都端着香槟。

沈瑶没有冒失地走过去打扰。

她悄无声息地选了一个能看到他们、又不会显得刻意的沙发坐下。

她没有玩手机，而是拿出平板，继续专注地翻阅着那个法国并购案的资料。

姿态优雅而认真，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安静的剪影。

“沈瑶。”

程昱端着两杯咖啡走了过来，在她身边坐下，将其中一杯推到她面前。

他身上有淡淡的木质香水的味道，很好闻。

“介绍一下，”

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个方向，“那是法国驻华商会的副主席，皮埃尔·杜邦先生。”

沈瑶立刻放下平板，站起身。

时机正好，程卫东和杜邦先生的谈话似乎告一段落，正举杯示意。

她端着那杯还没碰的咖啡，迈步上前，在离他们两步远的地方站定。

她没有先跟程卫东打招呼，而是首接看向那位法国客人，用一口流利标准、带着巴黎口音的法语微笑道：“杜邦先生您好，很荣幸能在这里见到您。

我是沈瑶，清北经管学院的学生，这次跟随程先生去法国实习。”

杜邦先生湛蓝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惊艳，他立刻切换成语速极快的法语回应：“哦！我的天！

沈小姐，你的法语太地道了，简首像是在巴黎左岸长大的！

我还以为现在的华国学生只热衷于学习英语。”

“您过奖了。”

沈瑶的笑容谦逊又自信，同样用流利的法语对答如流，“英语是工具，法语是艺术。

大学选修过，也请了法语系的研究生学长做一对一家教。

如果我的发音有不地道的地方，还请您一定指正。”

一旁的程卫东看着这一幕，端着酒杯的手未动，但眼眸里划过一抹难以察觉的、浓厚的赞许。

简单的寒暄过后，杜邦先生礼貌地告辞离开。

程卫东这才转向沈瑶，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准备得不错。”

沈瑶的回答同样言简意赅，却带着年轻人的锐气：“机会，永远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登机广播响起，西人一起走向登机口。

林妍不知何时己经补好了妆，此刻又恢复了那副甜美可人的模样，只是眼底的怨毒藏不住。

她不甘心地硬是挤到了程昱和沈瑶中间。

“程叔叔，这是我爸爸让我带给您的文件，关于里昂那个新材料项目的。”

她从爱马仕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试图重新获得关注。

程卫东点点头，接了过来，却没有立刻打开，只是随手拿着。

沈瑶心领神会，主动落后了半步，将主场空间留给他们。

耳朵却像最精密的雷达，捕捉着每一个字的动向。

踏上廊桥，进入机舱，奢华的头等舱映入眼帘。

宽敞私密，每个座位都是一个独立的包间。

沈瑶的位置在程卫东的斜前方，隔着一条走道，而程昱，就在她的旁边。

放好行李后，她没有像其他第一次坐头等舱的乘客那样，好奇地东摸摸西看看，更没有拿出手机自拍。

她立刻从包里取出了笔记本电脑和项目资料，整齐地摊在小桌板上，然后礼貌地向走来的空乘要了一杯温水，仅此而己。

“沈小姐，第一次坐头等舱吧？”

林妍阴魂不散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她仗着自己的商务舱座位就在头等舱隔断的后面，特意跑了过来，语气里的优越感和酸味几乎要溢出屏幕。

沈瑶从电脑屏幕上抬起头，眼神平静如水：“是的，体验很不错，很安静，适合工作。”

“也是，”林妍抱着手臂，上下打量着她，意有所指地笑了笑，“你这种学生，平时哪有机会见识这个。

不过你也别太当回事，放松点，就当坐普通飞机好了，演给谁看呢？

反正啊……也就这么一次。”

沈瑶没有接话，甚至连一丝情绪波动都没有。

她的目光越过林妍的肩膀，看向那个正向这边走来的挺拔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