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最终停在了叶府侧门。§?¢齐%?盛/小.×说¨.网¨¢2 ??+首|?发?嘉卉先下车,打起帘子。叶冰裳扶着她的手,稳稳踏下马车。府门口悬挂的灯笼散发着温暖的光晕,驱散了巷中的寒意。她抬头望了一眼熟悉的府邸门楣,理了理鬓发,对迎上来的门房温和地点了点头:“有劳。”
回到自己清雅的小院“揽月轩”,叶冰裳先由嘉卉服侍着换下沾染了烟火气息的月白棉裙和莲青斗篷,换上了一身更为家常却也雅致的浅杏色云纹软缎袄裙,乌黑的长发只用一支简单的白玉簪松松挽起,更衬得她肤光胜雪,气质出尘。即便是日常装扮,也难掩那份令人心折的绝色容光。
整理妥当,她便带着嘉卉,准备去正院向父亲叶啸和祖母请安。
叶府庭院深深,回廊曲折。叶冰裳沿着抄手游廊缓缓而行,步履轻盈,姿态娴雅。冬日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为她周身笼上一层柔和的光晕。沿途遇到的下人,无论是洒扫的粗使婆子,还是捧着器皿的伶俐丫鬟,远远望见是她,无不立刻停下脚步,恭敬地垂首行礼。
“大小姐安好。”
“大小姐回来了。”
声音里带着发自内心的喜悦和敬畏。
叶冰裳停下脚步,对着行礼的众人微微颔首,唇角含着清浅温煦的笑意,声音如同春日溪流,柔和悦耳:“都起来吧,不必多礼。”她目光扫过,带着自然的关切,“天寒,仔细别冻着。”
被她目光触及的下人,只觉得心头一暖,仿佛被那柔和的光芒照亮,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目光痴痴地追随着那道清丽绝伦的身影。那绝美的容颜,那温柔似水的眼神,那春风化雨般的语气,无一不让人心旌摇曳。
看着大小姐走远,下人们才如梦初醒,互相交换着眼神,脸上都带着藏不住的欢喜和敬慕,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能日日见到大小姐这般神仙似的人物,真是天大的福气!
叶冰裳刚走过一道月洞门,便见前方回廊拐角处,一抹娇俏的茜红色身影正风风火火地冲过来,正是她的嫡妹叶夕雾。
叶夕雾听说姐姐回府了,满心欢喜地要去揽月轩寻她,没成想半路就遇上了。她刚扬起灿烂的笑脸,想扑过去,视线却扫到姐姐身后不远处几个正痴痴望着姐姐背影、脸上还带着傻笑的下人。
那笑容瞬间僵住,一股无名火“噌”地就冒了上来。又是这样!姐姐对谁都这么温柔,那些低贱的下人凭什么也配得到姐姐的笑脸?她只觉得姐姐的温柔和关注被分走了,心里堵得慌,只想把那些碍眼的目光统统剜掉!
叶夕雾性子是出了名的嚣张跋扈,在叶府,除了父亲祖母和姐姐,她谁的面子也不给,稍有不顺心便是一顿鞭子伺候,下人们无不畏她如虎。可偏偏在叶冰裳面前,她就像换了个人,想亲近又总带着几分别扭和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粗鲁的样子惹姐姐不喜。
她狠狠剜了那几个还没回过神的下人一眼,那眼神阴冷锐利,如同淬了毒的刀子,吓得几人瞬间脸色惨白,慌忙低下头去,大气不敢出。叶夕雾这才扭过脸,带着明显的不高兴,冲着叶冰裳嘟囔道:“姐姐,你怎么这么慢!”话一出口,又觉得这样显得自己巴巴等她似的,失了面子,立刻改口,
声音拔高了些,“是父亲和祖母!等了你这么久,都饿了!祖母说了,让你下次别再亲自去给那些流民布施了,叫底下人去不就行了,多脏多累啊!”
叶冰裳看着妹妹气鼓鼓又强装不在意的样子,心中了然。她走到叶夕雾面前,伸出手指,轻轻刮了一下她挺翘的鼻尖,动作亲昵自然,眼中带着洞悉一切的温柔笑意:“父亲和祖母才不会这样说,这是我们夕雾才会说的话。”她声音轻柔,带着安抚的意味,
“布施一事,我做的心甘情愿,不觉得辛苦。*l¨u,o,l-a¢x¢s-w,.?c*o?m*倒是让祖母和父亲等我,确是我的罪过。下次我定会把握好时辰,早些回来。”
被姐姐亲昵地刮了鼻子,叶夕雾心里那点不高兴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隐秘的欢喜。但听到姐姐还是要亲自去布施,那点不喜又冒了头。
她撇撇嘴,脱口而出:“姐姐,那些贱民……”话未说完,就见叶冰裳眉头微蹙,眼神里带着不赞同看向她。
叶夕雾心里一咯噔,立刻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姐姐最不喜她这样刻薄地称呼那些穷苦人。她连忙改口,语气也软了几分:“我是说……那些流民,不值得你这样辛苦的。万一……万一被染上了什么病可怎么好?”她努力让自己的担忧听起来更真诚些。
叶冰裳看着她,无奈地摇了摇头,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眉心,像是教训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夕雾,你这口无遮拦的性子,真该改改了。”
随即又耐心解释道,“我去布施时,那些百姓都规规矩矩地排着队,秩序井然,哪里就会轻易染上病了?况且,施粥行善,本是积福之事。”见叶夕雾小嘴微张,似乎还想反驳,叶冰裳温和地打断她,“好了好了,夕雾不饿吗?我们先去吃饭吧,别真让祖母他们等急了。”她自然地牵起叶夕雾的手。
叶夕雾被姐姐牵着,感受着手心传来的微凉细腻的触感,满肚子的话顿时说不出来了,只能闷闷地“嗯”了一声,乖乖跟着姐姐往饭厅方向走。
一路上,又遇到几拨行礼的下人,无一不被叶冰裳的容光所慑,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她。叶夕雾看得心头火起,趁着姐姐不注意,恶狠狠地瞪向那些胆敢首视的下人,用口型无声地警告:“再看!挖了你们的眼珠子!”那阴鸷狠厉的眼神吓得下人们魂飞魄散,慌忙低下头,再不敢多看一眼。叶夕雾这才心满意足,高高兴兴地挽紧了姐姐的手臂,一同走向饭厅。
虽说叶冰裳是庶出,但她在叶府的地位却丝毫不低。她的善良是发自内心的,待人以诚,毫无骄矜之气,对下人更是温和有礼,从不苛责。
她就像一块温润无瑕的美玉,美好得令人心折。那份绝世的容颜,加上幼时体弱多病养成的、仿佛弱柳扶风的娇怯气质,更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怜惜和保护欲,生怕一阵风就把她吹走了。
叶啸和老夫人当年为她的病操碎了心,即便如今她身体康健了许多,那份深入骨髓的小心翼翼的疼爱也未曾改变。
而叶夕雾,恰恰是她的反面。身体健康,精力旺盛,性子被嫡女身份和家人的溺爱纵容得骄纵任性,在祖母和父亲眼里,却只觉得她是“天真烂漫”、“活泼可爱”。
她自小便与这位美丽又体弱的姐姐一同长大,内心深处对姐姐充满了强烈的保护欲,只是表达方式总是那么别扭。
她渴望独占姐姐所有的温柔和关注,无法忍受姐姐对其他人展露笑颜。于是,她只好一边凶狠地警告那些“分走”姐姐注意力的人,一边笨拙地试图让姐姐只看着她。
去饭厅的路上,叶夕雾像是想起了什么,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姐姐,我听说……你今日在粥棚遇到六殿下了?”她悄悄观察着姐姐的神色。
叶冰裳脚步几不可察地一顿,心中泛起一丝对妹妹的愧疚。她自然知道妹妹对六皇子萧凛的心思。她侧过头,看着叶夕雾,目光温柔而带着安抚,轻轻拍了拍妹妹挽着自己的手背:“是的夕雾。六殿下……只是顺道来看了一眼。”
她斟酌着词句,语气真诚,“我同六殿下虽说有那道圣旨,但圣上也言明,尚有两年的余地。世事难料,只要夕雾你喜欢,便大胆去争取。姐姐永远站在你这一边,也会尽力帮你的。”她希望妹妹能明白,自己并无意与她相争。
京城皆知叶府二小姐叶夕雾痴恋六皇子萧凛,叶冰裳也曾亲眼见过妹妹在宫宴上、在游园时,远远望见萧凛时那双骤然亮起的眼睛。@|:齐=3盛?小@D说1网? t更+??新§最¤快?/她只道妹妹是情根深种。
然而,事实的真相,只有叶夕雾自己清楚。
她对萧凛的追逐,从来不是因为喜欢。
那个六皇子萧凛,确实生得丰神俊朗,身份尊贵,可那又如何?她厌恶他!厌恶他时时刻刻都围在姐姐身边,用那种黏腻的眼神看着姐姐,仿佛姐姐是他的所有物!更可恨的是,他竟然首接去求了赐婚圣旨,想要名正言顺地将姐姐从她身边抢走!这简首不可饶恕!
她叶夕雾决不允许任何人抢走她的姐姐!皇子也不行!
所以,她才会像块甩不掉的牛皮糖一样缠着萧凛,破坏他和姐姐任何可能的独处机会,让他烦不胜烦,知难而退。可惜,她还是低估了那家伙的脸皮和决心。至于姐姐这里嘛……让她继续误会自己喜欢萧凛也好。
姐姐最重家人,只要自己表现出“喜欢”,姐姐自然会主动疏远萧凛,甚至还会帮她“争取”。叶夕雾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和得意。
面上,叶夕雾却立刻换上一副感动又羞涩的模样,依偎着叶冰裳的手臂,娇声道:“姐姐最好了!我一定……一定抓住机会!”语气里满是“少女怀春”的坚定。
叶冰裳见她如此,心中稍安,又忍不住叮嘱:“但也要记住,不可太过冒进,凡事讲究分寸。你想做什么,一定要先跟姐姐商量,好吗?免得弄巧成拙,起了反效果。”她深知妹妹的性子冲动。
“嗯!好!都听姐姐的!”叶夕雾答得爽快,笑容明媚。
两人说说笑笑,气氛融洽地来到了灯火通明的饭厅。
此时,叶家老夫人端坐上首,精神矍铄,脸上带着慈爱的笑容。威严的叶啸将军坐在老夫人下首,虽面容严肃,眼神却透着温和。旁边还坐着叶啸的几位姨娘,皆是安静恭谨。叶冰裳的兄长叶泽宇也己落座。
见她们姐妹俩进来,老夫人脸上的笑容立刻绽开,连忙招手:“哎哟,我的两个囡囡可算来了!快,快到祖母身边来坐!”她特意留出了自己左右两侧的位置。
叶冰裳和叶夕雾乖巧地上前行礼问安,然后在祖母指定的位置坐下。叶啸看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严肃的脸庞也柔和下来,拿起公筷,先给老夫人布了菜,又夹了一块叶冰裳爱吃的清蒸鲈鱼放到她碗里,接着也给叶夕雾夹了她喜欢的红烧排骨。
坐在对面的叶泽宇见状,故意拖长了调子,做出不满的样子:“唉,爹,您这心都偏到胳肢窝去了!给冰裳妹妹夹菜也就算了,叶夕雾这丫头平日里上房揭瓦、顽劣得很,也叫‘乖’吗?怎么也不夸夸我?我可是您亲儿子啊!”
他这话本是玩笑,想逗乐大家。谁知叶啸眼睛一瞪,筷子“啪”地往桌上一放:“你这混账东西!出息没长多少,倒学会跟你妹妹们争风吃醋了?你若有冰裳一半的沉稳懂事,为父做梦都要笑醒!再看看你现在,整日里不务正业,招鸡斗狗,没个正形!我没教训你就不错了,还敢在此聒噪?”
眼看父亲动怒,叶泽宇缩了缩脖子,正要辩解,气氛一时有些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