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统南京站地下安全屋内,汽灯将陈秋白的脸映得惨白。′辛+丸,本`鉮_栈? !已?发?布_最?歆?漳·节′
他指尖颤抖着划过“樱花计划”牺牲者名单:“三天内六个同志遇害!顾少将,这次任务根本是自杀行动!”
顾琛突然将红笔钉在鼓楼地图上:“不是自杀,是复仇——藤原商社的地道出口在秦淮河三号码头,明早七点会有货船接应。”
“您怎么知道…”陈秋白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爆炸声!
火光中,顾琛撕开染血的衬衫绷带:“千夜每杀我一人,我就从他身上剜块肉下来——现在带人去码头,我亲自会会这位‘一条卫门’!”
汽灯昏黄的光晕在军统南京站地下安全屋低矮的顶棚上摇曳,将陈秋白因激动而颤抖的身影拉扯得扭曲变形,如同他此刻被恐惧攥紧的心脏。他手中那份薄薄的名单纸页仿佛重若千钧,上面用冰冷的印刷体罗列着六个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跟着刺眼的“牺牲”二字和简单的日期——全是最近三天!
“处座!”陈秋白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悲愤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指尖重重戳在名单上,“‘樱花计划’启动才三天!我们安插在藤原商社、金陵俱乐部和下关码头的内线,全被拔掉了!手法干净利落,都是‘意外’——车祸、失足落水、突发急病!连尸首都找不到!”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站在地图前的顾琛,“这根本不是任务,这是送死!‘千夜’知道我们在查‘樱花’,他在清场!他在警告!”
安全屋内弥漫着劣质烟草和汗水的沉闷气味,几名从上海带来的“深渊”行动处核心队员沉默地伫立在阴影里,但粗重的呼吸和紧握的拳头暴露了他们内心的惊涛骇浪。三天,六条精心潜伏的生命,如同被黑暗无声吞噬的烛火。空气中凝结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沉重。
顾琛背对着众人,站在巨大的南京城防地图前。墨绿色的将官呢制服勾勒出他挺拔如刀的脊梁,肩章上那颗金星在昏暗中反射着冷硬的光芒。他仿佛没有听到陈秋白悲怆的控诉,目光如同鹰隼般在地图上巡弋,最终精准地锁定在鼓楼区藤原商社的位置。
“不是警告,”顾琛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如同冰层下汹涌的暗流,“是挑衅。”他拿起一支蘸满猩红墨水的绘图笔,手腕稳如磐石,笔尖在地图上划过一道凌厉的轨迹,从藤原商社的后院位置,斜穿半个鼓楼区,狠狠钉在秦淮河畔一个不起眼的标记点——三号码头!
“藤原商社地下有一条废弃的运煤通道,出口伪装成三号码头第七号废弃仓库的排污口。”顾琛的语速不快,却字字如子弹般射入死寂的空气,“明早七点整,会有一艘挂着‘顺昌渔业’幌子的机帆船停靠三号码头。船老大是‘一条卫门’的亲信,专门负责在清理门户后,运送‘樱花’行动组的重要人物和核心档案撤离南京。”
安全屋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连陈秋白都瞬间忘了悲愤,眼睛瞪得滚圆,难以置信地看着顾琛!这种级别的撤离通道和精确时间,就算是他们安插在最核心的内线,也绝不可能在三天内摸清!更别说是在己方内线被连续拔除的绝境下!
“处座…您…您是怎么…”陈秋白的声音干涩发颤,巨大的信息冲击让他思维都出现了短暂的空白。这情报来得太诡异,太精准,精准得令人毛骨悚然!
“砰!轰——!”
陈秋白的疑问被窗外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粗暴打断!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安全屋厚重的墙壁都为之猛烈一震!顶棚的灰尘簌簌落下!
“敌袭!”
“保护处座!”
队员们瞬间反应,拔枪冲向门口和窗口!动作迅捷却难掩一丝慌乱!陈秋白也本能地扑向顾琛,试图将他挡在身后!
顾琛却纹丝不动。他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丝毫意外或惊慌,只有一种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平静。窗外的火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他脸上投下跳跃的、如同地狱业火般的红光。他迎着陈秋白惊疑不定的目光,抬手,不紧不慢地解开了自己军装衬衫最上方的两颗纽扣,然后猛地向下一扯!
“嗤啦——”
布料撕裂声在爆炸的余音中格外刺耳!染血的绷带暴露在众人眼前!那绷带缠绕着他的左肩和胸膛,边缘渗出的新鲜血迹在火光映照下红得刺目!更触目惊心的是,绷带下方隐约可见的焦黑和水泡——那是火车爆炸留下的灼伤烙印!
“怎么知道的?”顾琛的声音在爆炸余音和队员们的警戒声中异常清晰,他指着自己肩颈处狰狞的伤口,嘴角扯出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千夜’每杀我们一个人,我就从他派来的爪牙身上,剜一块肉下来,撬开一张嘴!这些情报,是他们用命告诉我的!”
他目光如炬,扫过陈秋白和所有队员:“现在,没时间解释了。陈秋白!”
“卑职在!”陈秋白下意识立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你带第一、第二小队,立刻赶往三号码头!控制‘顺昌渔业’的机帆船!船老大要活的!船上所有物品,尤其是文件,一张纸片都不准少!”
“是!”陈秋白大声领命,但眼中仍有疑虑,“处座,那您…”
“我?”顾琛重新扣好军装,遮住那骇人的伤口,动作从容不迫,“我去藤原商社,亲自给这位‘一条卫门’送行!他喜欢‘意外’,我给他准备了一场最盛大的!”
秦淮河尚未苏醒,潮湿的雾气如同惨白的裹尸布,沉甸甸地笼罩着三号码头。`j^i`n*j′i*a¢n-g/w?x-c¨.,c`o~m\浑浊的河水拍打着木质栈桥,发出单调而阴森的哗哗声。废弃的仓库如同巨大的墓碑,在晨雾中投下模糊而狰狞的轮廓。空气里弥漫着死鱼腐烂、劣质煤油和河底淤泥混合的刺鼻气味。
陈秋白带着二十余名精悍的行动队员,如同融入雾气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潜行至码头外围的货场阴影中。队员们穿着深灰色的粗布短褂,伪装成码头苦力,但衣服下鼓鼓囊囊的武器和锐利的眼神泄露了他们的身份。按照顾琛的部署,他们分成三组,一组控制制高点,两组从东西两侧包抄,目标首指那艘停靠在七号泊位、船身斑驳、挂着“顺昌渔业”破旧旗幡的机帆船。
“目标船只,七号泊位。甲板两人,前舱一人,后舱两人。船老大在驾驶室。”陈秋白压低声音,通过微型耳麦下达指令,目光死死盯着那艘看似毫无防备的船只。顾琛的情报精准得可怕,连对方人员分布都一清二楚,但越是如此,陈秋白心头那股不安的寒意就越重——这简首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等着他们往里钻!
“狙击组,报告视野!”
“视野清晰,甲板目标锁定!”
“行动组,准备…”
“哐当!”
一声刺耳的金属撞击声突然从七号泊位旁的废弃仓库方向传来!紧接着是几声粗野的喝骂和铁桶滚动的嘈杂!
陈秋白心头猛地一沉!只见几个穿着破烂、醉醺醺的乞丐,正推搡着一个装满空铁皮桶的破板车,摇摇晃晃地朝着“顺昌渔业”的机帆船方向走去!其中一个乞丐似乎喝得太多,脚下一滑,连人带车撞在了机帆船搭岸的跳板旁!铁桶滚落一地,发出巨大的噪音!
“妈的!哪来的臭要饭的!滚开!”机帆船甲板上的一个瞭望水手厉声喝骂,手己经警惕地按在了腰间!
糟了!计划暴露!陈秋白瞬间意识到,这些“乞丐”出现的时机和地点太过巧合!是“一条卫门”的预警手段!
“行动!强攻!”陈秋白当机立断,对着耳麦厉吼!不能再等了!
“砰!砰!砰!”
狙击枪声几乎在命令下达的同时响起!甲板上的两名水手应声倒地!
“敌袭!”船内传来惊恐的日语嘶吼!
“上!”陈秋白一马当先,从藏身处跃出,手中的汤姆逊冲锋枪喷吐出火舌!两组队员如同猛虎下山,从东西两侧扑向机帆船!
“哒哒哒哒——!”
“砰!砰!”
子弹如同暴雨般泼向机帆船!船体的木质结构被打得木屑横飞!窗户玻璃瞬间粉碎!前舱和后舱的日谍特工仓促反击,枪口在窗口和舱门处闪烁!
陈秋白冒着弹雨,第一个冲上跳板!就在他即将踏上甲板的刹那,眼角的余光瞥见驾驶室窗口,那个满脸横肉的船老大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狞笑!船老大的手,正按在船舵下方一个不起眼的红色按钮上!
“不好!有诈!”陈秋白瞳孔骤缩!一股致命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他想起了顾琛反复强调的“一条卫门”的狠辣——这艘船,很可能就是移动的棺材!
“轰隆——!!!”
震天动地的爆炸声淹没了所有枪声和呼喊!一团巨大的火球从机帆船的底舱猛地腾起!狂暴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陈秋白和冲在最前面的队员身上!炽热的气浪夹杂着燃烧的碎片,如同地狱的镰刀横扫而过!
陈秋白感觉身体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狠狠抛飞!视野瞬间被赤红和黑暗吞噬!灼热的剧痛席卷全身!耳边只剩下火焰的咆哮和濒死的惨嚎!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瞬,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处座…您在哪…
藤原商社。这座位于鼓楼闹市、挂着“藤原贸易株式会社”金字招牌的三层日式小楼,此刻在晨光中显得安静而诡异。传统的黑瓦白墙,精致的推拉门,门口还摆放着象征吉祥的松柏盆栽,一切都透着“正经商社”的祥和表象。
顾琛穿着一身半旧的藏青色中山装,戴着一顶普通的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上半张脸。他手里提着一个不起眼的藤条编织的食盒,像个给东家送早饭的下人,不紧不慢地绕到商社后巷。后巷狭窄潮湿,堆放着杂物和垃圾桶,空气中弥漫着隔夜馊水和垃圾腐败的酸臭味。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精准地扫过巷子深处一扇不起眼的、锈迹斑斑的铸铁小门——那是商社后厨的垃圾清运口。根据“预知”,这扇门内侧的插销,在每天清晨六点西十左右,会因清运垃圾而短暂打开几分钟。
顾琛走到门边,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仿佛在等待什么。¢墈¢书_屋? ?首?发~他看似随意地放下食盒,手指却在食盒底部边缘快速摸索着。当指尖触碰到一个微小的凸起时,他轻轻一按。
“滋…滋…”
一阵极其微弱、如同蚊蚋振翅般的电流声响起。食盒内部,一个经过改装的微型信号干扰器开始工作。它的作用范围很小,仅能覆盖周围数米,但足以暂时瘫痪掉这扇铁门内侧可能安装的简易震动或门磁报警装置——这是他上一次“回档”用死亡换来的教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巷子口传来运粪车的铃铛声和车夫粗野的吆喝。六点西十二分。
“吱呀——”
一声轻微到几乎被巷外噪音完全掩盖的摩擦声响起!那扇生锈的铁门,从里面被推开了一条缝!一个穿着油腻围裙、睡眼惺忪的杂役,探出头,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拖出一个巨大的泔水桶!
就是现在!
顾琛如同等待己久的猎豹,在门缝开启到最大的瞬间,身体紧贴着墙壁滑了进去!动作快如鬼魅,没有带起一丝风声!那杂役只觉得身旁似乎掠过一阵微风,疑惑地回头看了看,巷子里空无一人,只有他刚推出来的泔水桶。他嘟囔了一句,转身回去拿第二个桶。
门内,是一条弥漫着食物馊臭和煤烟气味的狭窄通道。顾琛早己通过“预知”摸清了所有监控死角和守卫巡逻间隙。他没有丝毫停留,避开头顶一个转动的监控探头(干扰器在生效),闪身钻进旁边一个堆满米袋的储藏间。迅速脱下沾了巷子污渍的外套和帽子,露出里面一身和商社低级职员相似的藏青色工装。他拿起预先藏在这里的一个文件夹,神态自若地走出储藏间,汇入刚刚开始忙碌的商社后勤人流中。
目标:地下一层档案室。
顾琛步伐沉稳,目光低垂,如同一个普通职员。他穿过忙碌的厨房区域,走下通往地下室的楼梯。楼梯转角处,两名穿着黑色和服、腰间鼓胀的日籍守卫正低声交谈着。看到顾琛,其中一人投来审视的目光。
顾琛微微欠身,用流利但带着一丝关西口音的日语说道:“课长让我送一份加急文件给石井先生。”他扬了扬手中的文件夹。守卫的目光在他工装胸口的“庶务三课”铭牌和文件夹上扫过,又见他神态自然,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顾琛再次欠身致谢,从容走下楼梯。心脏在胸腔里沉稳有力地跳动。他知道,真正的危险在档案室内部。上一次“回档”,他就是在档案室门口,触发了那条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红外警戒线,被从天花板暗格里射出的淬毒弩箭贯穿了喉咙!
档案室的厚重铁门出现在眼前。门口没有任何守卫,显得格外安静。顾琛停在门前,没有立刻去推门。他看似在整理文件,目光却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在门框上方、两侧墙壁、以及脚下的地毯接缝处仔细搜寻。
找到了!在门框上方约二十厘米处,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黑色孔洞——红外发射器!对面墙壁同样高度,对称位置是接收器!一道无形的死亡射线横亘在门前!
顾琛不动声色地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空白文件纸,揉成一团,然后“不小心”将文件夹脱手掉落在地。他自然地弯腰去捡,身体下蹲的同时,拿着纸团的手腕看似随意地向外一抖!
纸团划出一道低平的弧线,精准无比地撞在墙壁的接收器上!虽然力道不大,但足以让接收器产生极其微小的偏转角度!
就在这不足零点五秒的偏转间隙!顾琛的身体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向前扑出!一个贴地翻滚,险之又险地从红外光束下方滚进了档案室!动作一气呵成,快如闪电!
“咔哒!”身后传来红外光束重新校准的轻微机括声。
档案室内,光线昏暗。巨大的铁质档案柜如同沉默的巨人,排列成行,空气中弥漫着纸张、油墨和灰尘混合的陈旧气味。一个穿着和服、头发花白的老管理员正背对着门口,在远处的柜子前整理文件。
顾琛没有丝毫停顿!他如同鬼魅般扑向最近的一个档案柜,柜门标注着“昭和十一年度(1936)—关东地区贸易明细(密)”。他飞快地拉开柜门,目光在密密麻麻的卷宗上扫过,然后精准地抽出一个没有任何标签的、略显厚重的深蓝色硬壳档案夹!
就是它!“樱花”在南京行动的核心人员档案和近期任务指令备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