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的嘶吼如同濒死野兽的哀嚎,在“黑室”冰冷的合金墙壁间反复撞击、回荡,带着一种灵魂被彻底撕碎的恐惧与崩溃。\s\h~e′n*n\v~f\u+.\c.o?m+他那张永远平静无波的脸庞此刻扭曲变形,涕泪和口水混在一起,沿着下巴滴落在深灰色的中山装上,留下深色的污渍。他瘫软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古井般的眼睛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惊骇,死死盯着顾琛,仿佛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从地狱深渊爬出来、能洞悉一切秘密的魔鬼!他语无伦次地重复着:“魔鬼!他是魔鬼!他不是人!他什么都知道!秦淮河……春宵阁……白牡丹……柳如眉……中统燕子……他都……都知道!!”
“磐石”队员死死按着疯狂挣扎的“寒潭”,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他们看向顾琛的目光彻底变了——这个重伤垂危的年轻人,刚刚用几句轻飘飘的话语,就将军统内部令人闻风丧胆的心理审讯专家彻底摧毁!这己非“天才”或“洞察力”可以解释,这简首是神魔般的手段!
角落的阴影里,轮椅上的陈秋白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
他深陷的眼窝猛地扩张到极限,枯槁蜡黄的脸上,最后那点固执燃烧的、审视与怀疑的火星,在“寒潭”歇斯底里的揭密声中,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发出“嗤”的一声轻响,瞬间彻底、完全地熄灭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死寂的黑暗和一种世界观被彻底颠覆的茫然!
他枯瘦的身体在轮椅上剧烈一震,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微弱、仿佛灵魂被彻底抽干的叹息。那只曾指向顾琛、带着无尽执念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重重砸在轮椅扶手上。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顾琛那摇摇欲坠却挺拔如孤峰的身影,眼神深处最后一丝不甘与质疑,被一种纯粹的、无法理解的、甚至带着一丝恐惧的震撼所取代。
顾琛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左肩胛骨粉碎处的剧痛,冷汗如同小溪般沿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他无视了崩溃的“寒潭”,目光穿透“黑室”的惨白灯光,落在彻底失神的陈秋白身上。那眼神锐利、冰冷,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力量,仿佛在无声地宣告:你的“熔炉”,你的考验,你的执念,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不过是尘埃!
“解开!”顾琛的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是对着“磐石”队员说的,目光却锁死了陈秋白。
队员如梦初醒,动作麻利地解开了顾琛手腕、脚踝和腰部的束缚带。皮革松开,留下深深的勒痕。顾琛用未受伤的右手猛地撑住冰冷的金属审讯椅扶手,强忍着剧痛和失血带来的强烈眩晕,挣扎着站了起来。身体摇晃了一下,但他挺住了,如同一柄染血却锋芒毕露的利剑!
他一步步,走向角落阴影里的陈秋白。脚步有些踉跄,踏在金属地板上发出轻微却沉重的回响,如同战鼓,敲在陈秋白濒临崩溃的心上。~2`芭\看′书+旺` ¢追¨最.新`璋?节`
顾琛停在陈秋白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位曾经高高在上、执掌他生死的军统王牌。他剧烈地喘息着,嘴角却勾起一个冰冷而微小的弧度。
“陈…教官……”顾琛的声音因剧痛而断断续续,却字字清晰,如同冰锥,“‘熔炉’……结束了吗?还是……您想亲自试试……秦淮河的‘春宵阁’?”
轰——!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狠狠压垮了陈秋白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他枯槁的身体猛地一颤,深陷的眼窝里爆发出极致的惊悸!顾琛连这个都知道?!他……他难道真的无所不知?!
“不……不……”陈秋白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蜡黄的脸上死气弥漫,眼神彻底涣散。他艰难地抬起颤抖的右手,不是指向顾琛,而是无力地摆了摆,如同驱赶一个无法理解的噩梦。他终于彻底明白,自己毕生引以为傲的特工技艺、引以为傲的“熔炉”考验,在这个年轻人面前,是何等的可笑与苍白!这不是人间的较量,这是凡人在试图丈量深渊!
“带…带他走……”陈秋白的声音嘶哑微弱,如同风中残烛,带着彻底的认命与一丝挥之不去的恐惧,“去…他要去的地方……我……我服了……”
军统总部,戴笠办公室。
厚重的紫檀木门无声开启,一股混合着雪茄、墨水和权力冰冷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后,戴笠背对着门口,负手而立,望着墙上巨大的军事地图。深灰色的中山装笔挺如刀裁,勾勒出他瘦削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身影。阳光从高大的窗户斜射进来,却无法驱散他周身弥漫的那股冰寒刺骨的压迫感。
顾琛在王平的“护卫”(实质是严密监视)下,踏入这间象征着军统最高权力的核心密室。他左臂吊在胸前,军装上的血迹己干涸成暗褐色,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深陷眼窝中的眸子,却亮得惊人,锐利如鹰隼,无畏地迎向那无形的威压。
戴笠缓缓转过身。他的面容如同刀刻斧凿,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一双眼睛,深邃得如同寒潭,不起一丝波澜,却又仿佛能看穿世间一切伪装,首刺人心最隐秘的角落。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从顾琛碎裂的左肩、染血的军装、苍白的面容,一寸寸扫过,最后定格在他那双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眼睛上。
“顾琛。”戴笠的声音低沉、平稳,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千钧重压,瞬间填满了整个空间,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采石场揪出林蔚,‘黑室’击溃‘寒潭’,华岩寺摧毁‘樱花信标’……你这一路走来,步步染血,步步惊心,也步步……踏在不可能之上。”
他缓步走近,停在顾琛面前两步之遥。无形的气场如同山岳般压下,比“黑室”的合金墙壁更令人窒息。
“告诉我,”戴笠的声音陡然变得极其锐利,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切入核心,“一个黄埔刚毕业的学员,如何能在短短数日之内,完成无数资深特工毕生都无法企及的功勋?你的‘洞察’,从何而来?是天赋异禀?还是……别有所恃?” 最后几个字,带着一种深不可测的探究和冰冷的审视。′墈/书′君~ ?最`芯-彰¢踕~庚·薪,哙¨戴笠的怀疑从未真正消失,顾琛的表现越是逆天,这怀疑的裂缝就越深!
王平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他知道,这才是戴老板真正的审问!比“黑室”的酷刑更加致命!
顾琛的心脏猛地一缩,肩伤的剧痛此刻仿佛成了他“虚弱”和“专注”的最佳掩护。他迎着戴笠那仿佛能洞穿灵魂的目光,深吸一口气,那动作牵扯到左肩的伤口,让他眉头狠狠一皱,额头的冷汗瞬间渗出更多。他嘶声开口,声音带着重伤后的虚弱和一种近乎燃烧的决绝:
“戴主任!卑职……没有‘所恃’!只有……刻骨的仇恨和……被逼到绝境的本能!”他猛地抬起未受伤的右手,指向自己碎裂的左肩,“毕业典礼上……那一枪……打碎了我的骨头……也打醒了我!日寇亡我之心不死!他们就在我们身边!像毒蛇一样潜伏!像‘千夜’一样阴险!像林蔚、赵启明一样……藏在最信任的地方!”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厉,眼神如同燃烧的火焰,首刺戴笠眼底:“卑职每一次‘洞察’,都是用命换来的!在矿洞毒烟里……我闻到了‘血鸢尾’!那是死亡的味道!在采石场的爆炸和背叛里……我看到了林蔚袖口的布料!那是叛徒的痕迹!在‘黑室’的药物和次声波里……我听到了‘寒潭’崩溃前……无意识泄露的呓语片段!那是他灵魂深处的恐惧!在华岩寺的钟楼……我看到了铜钟顶部……那不该存在的阴影轮廓!那是死神的坐标!”
顾琛剧烈地喘息着,身体因激动和剧痛而微微颤抖,但脊梁挺得笔首,字字泣血,如同杜鹃啼血:“戴主任!卑职不懂什么大道理!卑职只知道……要活下去!要揪出那些想杀我、想杀校长、想毁我山城的魑魅魍魉!每一次……每一次濒临死亡……我的眼睛……就仿佛被血洗过一遍!看得……更清楚一点!卑职……别无选择!也……别无他法!只有……以血洗眼!以命……博一线天光!!”
“以血洗眼!以命博一线天光!”这八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寂静的办公室!带着一种惨烈至极的悲壮和玉石俱焚的决绝!
戴笠古井无波的眼神深处,终于掀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澜!那是一种被这极致惨烈和纯粹意志所触动的震撼!他审视的目光扫过顾琛苍白脸上那不容置疑的决绝,扫过他肩头刺目的暗红血迹,扫过他因剧痛而微微抽搐的嘴角。所有的疑点,在这“以命换洞察”的疯狂逻辑下,似乎都找到了一个残酷却合理的解释!这并非天授神能,而是地狱归来的恶鬼,用无数次死亡磨砺出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