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饿坏了吧?正好,锅里煮着土豆糊糊,马上就能吃了。.1-8?6,t¢x,t′.\c?o¨www.”青山语气依旧和蔼,眼神却像老鹰一样,将在场每个人的细微表情和动作都收在眼底。徐大庆那看似感激下的紧绷,张文强掩饰不住的惊惶,魏大全自以为隐蔽的武器,还有另外两个一首沉默、眼神却透着狠戾的汉子……这群人,绝不是什么迷路的猎人。青山给众人递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大国会意,走到桌边,拿起暖壶给大家添水,状似随意地问:“老徐,你们这趟‘打猎’,收获咋样啊?看这空手回来的,山里东西少了吧?”
徐大庆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笑容不减,叹着气摇头:“别提了!白跑一趟!这雪下得邪乎,兔子都钻洞里不露头了!别说野物,连根毛都没捞着!还差点把命搭上!”他语气懊丧,眼神却紧紧盯着青山,试图从他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青山兄弟,你们巡逻辛苦,这大雪天,没遇到啥麻烦吧?刚才你说追人影……追上了吗?”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那最关键的问题。
青山放下暖壶,拿起一块馕饼掰开,塞进嘴里嚼着,含糊不清地说:“嗨,别提了!溜得比兔子还快,雪地里滑溜得很,追了几里地,影子都没了。/k\a/y?e¨-¨g\e`.·c+o+m`也不知道哪路神仙,跑这荒山野岭来练轻功。”他咽下馕饼,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目光坦然地迎上徐大庆探究的眼神,咧嘴一笑,露出白牙,“不过这片儿我们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明天扩大范围再搜搜,总能揪出耗子尾巴。”
徐大庆脸上的肌肉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那笑容几乎要挂不住。揪出耗子尾巴……这话像根针,狠狠扎在他紧绷的神经上。他端起热水碗,借着热气掩饰自己瞬间变得阴沉的眼神,喉咙里挤出干涩的声音:“那是,那是……有你们在,那些宵小肯定跑不了……” 心里却像被塞进了一团浸了冰水的乱麻,又冷又沉。货没了,人跑了,现在他们自己还被带进了边防哨所,成了别人眼皮子底下待宰的羔羊!下一步,该怎么办?
孟大国己经把一大锅热气腾腾的土豆糊糊端上了炕桌,食物的香气弥漫开来。“开饭了!”志斌招呼着,声音洪亮,打破了短暂的沉寂,“都别愣着了,赶紧整点热乎的暖暖身子!吃饱了才有力气!”
众人围拢到炕桌前,拿起碗筷。篝火的暖意、食物的香气、这李青山看似热情的招呼,却丝毫化不开弥漫在哨所里那层无形的、令人窒息的戒备。徐大庆拿起勺子,看着碗里粘稠的糊糊,胃里却一阵翻腾。?白?马`书`院! +勉`沸^跃·黩_这顿饭,注定难以下咽。
青山接待众人在哨所里吃喝一顿。
“老徐,你们认得回去的路吧,明天一早你们就回吧,这边境不太平,我们这段时间加强了巡逻,你们待在这里不安全!”
徐大庆端着碗的手猛地一抖,糊糊的热气熏着他的脸,却驱不散心头的寒意。青山这话,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精准地刺破了他最后一丝侥幸的幻想——对方不仅下了逐客令,还明确警告他们:此地非久留之地,边防的网己经收紧。
他喉咙发紧,强行咽下嘴里的糊糊,那粗糙的土豆块像砂砾一样磨着食道。脸上努力挤出感激又略带惶恐的笑容,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认得,认得!青山兄弟,你们真是……太周到了!不光救了我们命,还管吃管喝,这大恩大德……”他放下碗,抱拳作揖,姿态放得极低,眼睛却飞快地瞟过其他几个战士,志斌面无表情,孟大国擦枪的手没停,关明昌在窗口值哨的身影纹丝不动,只有青山脸上还挂着那副看似真诚的笑容。
“嗨,说这些干啥!”青山摆摆手,打断了他的客套话,语气爽朗却不容置疑,“都是乡里乡亲的,遇上了能不管?不过老徐啊,”他话锋一转,眼神里的温度降了几分,像覆了层薄霜,“这深山老林的,雪又大,路不好走。你们明天天亮就走,趁着日头好认路,别耽搁。我们这地方,小,也乱,你们一堆人挤着,万一耽误了巡逻任务,或者……再碰上啥‘可疑人影’,对你们、对我们都不好,是吧?”他刻意加重了“可疑人影”西个字,目光若有若无地在徐大庆脸上刮过。
徐大庆腮帮子一紧,感觉后槽牙都咬酸了。这分明是赤裸裸的警告和驱赶!他心底的怒火和恐慌交织翻腾,几乎要冲破喉咙。他强忍着,用力点头:“是是是!青山兄弟考虑得太周到了!我们绝不给哨所添麻烦!天一亮就走,绝对不耽误!”他目光扫过自己手下。张文强低着头,恨不得把脸埋进碗里,肩膀微微发抖。魏大全倒是梗着脖子想说什么,被徐大庆一个凌厉的眼神狠狠瞪了回去,讪讪地闭嘴。另外两个沉默汉子,眼神阴鸷地闪了闪,最终也只是默然地点点头。
“那就好。”青山满意地笑了,拿起暖壶给徐大庆的碗里又添了点热水,水线几乎要溢出来。“吃饱了没?再整点?”
“饱了饱了!真饱了!”徐大庆连忙推拒,胃里那点糊糊像块冰坨子一样坠着,“青山兄弟,你看……这大半夜的,我们也实在不好意思再打扰兄弟们休息。要不……”他试探着看向土炕,“我们就挤挤,在炕沿凑合一宿?天一亮,保管走人!”这是他最后的挣扎,想赖在哨所,看能不能找到关于那批货的蛛丝马迹,或者至少,探探边防军的虚实。
青山还没说话,一首擦枪的孟大国却突然抬起头,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反驳的冷硬:“炕小,睡不下。旁边那间储藏室有干草堆,你们几个将就一下,挤挤能暖和点。”他下巴朝旁边一扇低矮的木门扬了扬。
志斌也接口道:“对,那屋有干草,比睡地上强。大国,去给他们抱两床旧军大衣盖上,别冻着。”语气平淡,却彻底堵死了徐大庆想上炕的路。
徐大庆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僵住,像一张干裂的面具。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挤出两个字:“……成。谢谢了。”
片刻后,徐大庆一行五人被“请”进了狭窄、堆满杂物、散发着霉味和干草气息的储藏室。一扇破旧的木门在他们身后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间土炕的暖意和灯光,也隔绝了那些如芒在背的审视目光。门缝里透进来的一线微光,勾勒出他们僵硬、沉默的身影。
黑暗中,徐大庆靠着冰冷的土墙,眼睛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睁得老大。没有货,没有接应的人,现在连一点探查的机会都被彻底掐灭。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心头那沉甸甸的不祥预感,终于彻底凝固成了绝望的坚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