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又菡，你来得正好，有一事，想与你聊聊不急在这一时。”

“哦？白爷爷请讲。”

“此事需静谈，你先去宗内逛逛，稍后我让人寻你。”

“……好吧。” 赵又菡压下心头烦闷，点了点头。

立刻有伶俐的白云宗女弟子上前，恭敬地引着她离开浮云堂。

待赵又菡身影消失，厅内空气似乎才重新开始流动。

白展扬的目光重新落回乌云身上：“寒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乌云定了定神，淡定的开口说道：“回禀师父，弟子前日奉您之命，前往乐安镇查探那座可疑道观，弟子登上道观所在山巅后，却遭遇了一个强大的魔修，那魔修凶狠异常，不但残忍杀害了同行的师妹！甚至将乐安镇全镇的百姓都屠杀殆尽！我一路追击，最终两败俱伤。”

“哦？”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无奈和愤慨：“我伤重力竭，被那女人趁虚而入擒住，她因为我身上沾染了煞气，就怀疑我也是魔修同党，我怎么解释师她就是不信，她索性就将我捆了……一路押回宗门，让师父您来辨真假！”

这番说辞，将张雪的死全数推给了魔修。

白展扬听完，端起手边的茶，轻轻呷了一口：“那乐安镇的道观，你可曾按为师吩咐，将其勒令解散？”

乌云心头一凛，面上却作出遗憾与不忍之色，摇了摇头：“回师父，并没有，弟子探查所见，那道观名为鸿福道观，其中修士皆是悬壶济世的正派之士。我亲眼所见，他们常常免费为山下凡人诊治伤病，弟子于心不忍，更觉他们并非奸邪。”

乌云这番话，说得恳切真诚，仿佛真是一位被蒙蔽了双眼的赤诚弟子。

然而，白展扬闻言，却缓缓摇了摇头：“寒月，你所看到的，不过是他们精心布置的戏台子……是刻意演给你看的。”

“可是……”

“修士，永远不会去做对自己毫无益处，只有损耗的事情。以消耗自身血气精元，去为那些朝生暮死的凡人治病疗伤？这等高义行径，除了收买人心，掩盖更大图谋之外，老夫想不出第二个缘由， 他们今日救十个百个，或可博你一时仁心，明日，却可能因那地方害死千人万人！”

他不再看乌云，目光转向侍立一旁的沈青萦，声音斩钉截铁，下达了命令：“青萦！三日之内，你亲自出手！将那鸿福道观给我连根拔起！鸡犬不留！务必确保此事办得干净利落！”

“是！”

沈青萦抱拳领命，声音清冷，带着一丝肃杀之意。

“……”

乌云心中一沉，面上却只能竭力维持平静。

让沈青萦亲自去。

万一那个平天道长临死前狗急跳墙，把自己取走蛊虫的事情嚷嚷出来……那岂不是完蛋了，

两人行礼告退。

转身走出浮云堂正厅时，沈青萦敏锐地察觉到乌云的情绪异常低沉。

“寒月，”

沈青萦停下脚步，伸手轻轻抚上乌云略显苍白的脸颊，声音温柔：“你怎么了，自出来便闷闷不乐，是受那赵又菡折辱，心中郁结，还是伤势作痛，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乌云停下脚步，猛地抬起头，首视着沈青萦那双清冷中带着温柔的眼眸，心中念头急转。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真挚近乎请求：“亲爱的，那道观里的人…我觉得他们，至少目前确是一心行善，我亲眼所见，他们真的在救治那些贫苦凡人，师姐，你能不能……能不能别去杀他们啊！”

沈青萦被他突然的亲昵称呼弄得微微一怔，美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但随即被更深的不以为然覆盖。

她任由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像是在安抚一个孩子，言语中洞悉世故的冷漠：

“寒月，你还是太单纯了，修士长生求道，步步荆棘，每滴血、每分精元都弥足珍贵，你说他们义诊，以消耗自身血气去换取那些凡人一时的感激涕零？呵……

无利不起早，此乃天道法则，今日你所见的善举，焉知不是为明日攫取更大血食所布的棋局，我也能救十个百个凡人给你看，让你感恩戴德，但这改变不了他们盘踞在那里的根由，绝非善心二字可以解释。”

“青萦，就连你也…”

“寒月，别被表象迷惑了心神。”

乌云只觉得一股凉意从心底蔓延开来，他看着沈青萦那双清澈却固执的眼眸，看来根本无法撼动她根深蒂固的认知。

怒火他猛地抬手，一把将沈青萦放在自己脸颊上的那只手用力打开。

“我只论迹不论心，我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的，但他们确实做了，救治了人！让那些原本要死的镇民有了活命的希望，这难道不是实打实的善行吗！它总比什么都没做、光想着如何搜刮掠夺的人要强上一万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