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不卑不亢,目光坦然地迎上乌尔坤的视线,没有丝毫邀功的急切,倒让乌尔坤眼中的审视又淡了几分。
“分内之事?”
乌尔坤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似是赞许,又带着几分对汉人的惯有轻视,“倒少见你这般有骨气的汉人。”
“不过,赏还是要给的,你既不愿要银子,便留下喝杯酒吧。”
刘玄略一沉吟,应道:“既蒙大人厚爱,卑职愧领了。”
酒宴设在偏厅,菜式极尽奢华,煨熊掌,烧鹿筋,雪蛤鲍鱼等山珍海味应有尽有,还摆了一坛封口的花雕,酒香醇厚。
刘玄带着廖元在下首坐下,目光扫过满桌珍馐。
这一顿,怕是要吃去寻常百姓家三年的收成。
王媛则早已换了身素雅的衣裳,坐在乌尔坤身侧,时而给他添酒,时而插句笑话,把气氛烘托得恰到好处。
酒过三巡,气氛渐渐热络起来。
刘玄酒量不差,几杯下肚,脸颊泛起薄红,眼神却依旧清明。
乌尔坤倒是真喝透了,嗓门也高了些,一手按着桌子,说起军中旧事,很是起劲。
“想当年我随将军出征,在关外与人厮杀,那才叫痛快!”乌尔坤拍着桌子,酒液溅出几滴,“一刀劈下去,血能溅三尺高!”
刘玄举杯附和:“大人英武。”
廖元在一旁默默喝酒,不多言语。
乌尔坤口中厮杀,他怎会不知?那些血,可都是汉人军士。
又饮了几杯,乌尔坤放下酒杯,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目光落在刘玄身上,
“刘把总,你这次来县城,总不能光是送内眷回来吧?”
刘玄闻言,放下了筷子,心中道机会来了。
“不瞒大人,属下这次来县城,确实另有要事。”
“绿营马匹紧缺,卑职麾下五十弟兄,连一匹战马都没有,所以想趁归乡的机会,在县中马市淘换几匹健壮的,回去好补充军备。”
乌尔坤闻言,将酒杯往桌上一放,嗤笑道:
“县中马市的马?也就配拉货耕田,哪能上得了战场?”
说着,他朝门外吩咐一声:“管家。”
管家立刻掀帘进来,躬身候着:“爷。”
“去后院挑五匹好马来,就是上个月换来的河曲马,给刘把总装上鞍具,仔细些。”
刘玄闻言,垂下眼帘,掩去眸底喜色。
在绿营招募军士那日,他就看中了那些府兵的战马。
后来打听,才知那些皆是河曲马。
此马高大健壮,肩宽背厚,是能身覆铁甲冲锋陷阵的壮驹。
后金朝廷规制,河曲马只许军中调度,便是乡绅富户揣着金山银山,也休想买走一匹。
刘玄压下嘴角笑意,面上摆出惶恐的模样,连忙起身拱手:
“大人,这万万不可!属下不过是尽了本分,怎能平白受此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