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婆忧心忡忡地看着昏迷的小翠,“得想办法去掉,否则她这辈子都不得安宁。”
回到村里,秦飞将小翠交给闻讯赶来的李木匠夫妇。
众人七嘴八舌地问发生了什么,神婆只说小翠是梦游中邪,己经没事了。
没人注意到秦飞满手的土和血迹,也没人问他们半夜去村外做什么。
天快亮时,秦飞才回到自己冷清的家。
院子里静悄悄的。
柴房门大开着。
红姑——或者说那个冒充红姑的邪物留下的包袱,还放在木板床上。
秦飞犹豫了一下,走过去打开包袱。
里面是那件没完成的大红嫁衣,针脚细密,绣着并蒂莲和鸳鸯。
嫁衣下面压着几张红纸和一把小巧的剪刀,正是那晚红姑剪纸人用的那把。
秦飞正要把包袱重新系上,突然摸到嫁衣内衬里有硬物。
拆开一看,是张对折的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愿来世堂堂正正嫁你”。
那是阿秀的字迹。
秦飞的手开始发抖,记忆突然清晰起来。
阿秀生病前确实经常熬夜做针线,他以为是帮人缝补赚外快,没想到是在偷偷绣嫁衣...
包袱最底下还有个小布包,里面是几枚铜钱,数了数正好三十文。
秦飞这才明白,阿秀临终给他的钱,是她全部的积蓄,是她为自己准备的嫁妆。
晨光透过窗外照进来,秦飞坐在柴房里,抱着那件嫁衣,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三天后,秦飞在河边烧掉了嫁衣和纸条。
火光中,他仿佛看见阿秀站在对岸。
她穿着那件蓝布衫,朝他轻轻挥手。
而后,她转身走入晨雾中,消失不见。
神婆说得对,有些东西只要有人记得,就不会真正消失。
但秦飞希望阿秀记住的是阳光,是河水,是他笨拙但真诚的好,而不是那些恐惧与黑暗。
刨刀和铜镜一起埋在了十字路口,但木匠的手艺还在。
秦飞继续打家具、做棺材。
只是从此以后,每口棺材他都会在不起眼的地方刻一个小小的符文。
那是他从祖传刨刀最后露出的铭文上记下来的。
小翠手腕上的红印渐渐淡了,但每到阴雨天还是会隐隐作痛。
她不再记得那段被附身的经历,却开始对剪纸产生了莫名的恐惧。
至于那个自称红姑的邪物,再也没有出现过。
只是偶尔,在深秋的夜晚,当雾气笼罩村庄时。
守夜的人会听见若有若无的剪刀声,和女子轻轻的哼唱。
但天一亮,这些声音就随着雾气一起消散了。
秦飞有时会站在河边,看着流水想起阿秀。
他不知道那个邪物说的“阴阳契约”是真是假。
也不知道阿秀是否真的因此无法转世。
但他知道,有些债不用还,有些情不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