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正突然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嚎叫。
铁盒里的莲花瓣腾空而起,如飞刀般划过他孙子的脸颊。
孩童呆滞地摸了摸伤口,指腹沾着的不是血,而是某种黑色的黏液。
紧接着,在场所有赵氏宗亲的男性后裔都开始抓挠自己的脸。
他们的指甲缝里钻出细小的白芽,眨眼间就开出了米粒大的莲花。
“是血咒!”道士的法剑指向铁锅,“快把契约烧了!”
但己经来不及了。
古槐树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数十个皮肤青黑的小小身影从树洞鱼贯而出。
它们保持着婴儿的体型,却长着老人般布满皱纹的脸。
每张脸上都生着两颗芝麻大的黑眼睛——和柳书生木盒里嵌的一模一样!
陈三斤在混乱中被人群撞倒,后脑勺重重磕在祠堂台阶上。
朦胧中他看见铁锅炸裂,滚烫的水浇在那些“婴鬼”身上,却像油遇火星般“轰”地燃起绿色火焰。
最骇人的是火焰里渐渐显出个人形,看轮廓正是失踪多日的赵小满!
“......差一味......”火焰中的身影发出飘忽的声音,“还差一味......”
陈三斤挣扎着爬向香樟木盆。
盆底的婴儿手臂不知何时己经竖起食指,首首指向村正家方向。
他福至心灵,从怀里掏出那半块骨头狠狠砸向木盆,正是从古槐树洞取出的契约残片!
“当啷”一声脆响,木盆裂开道缝隙。
无数黑发从裂缝中涌出,缠住火焰中的身影往回拽。
陈三斤趁机扑向铁盒,抓起剩下的八片莲花瓣塞进嘴里,嚼也不嚼就硬咽下去。
喉咙被划破的血腥气中,他听见道士变了调的喊声:“你疯了!那是……”
“契约要由立约人血脉吞食才能破......“货郎满嘴是血地笑了,“我祖母......姓赵......”
整个世界突然安静下来。
燃烧的婴鬼、沸腾的铁锅、发狂的人群,全都凝固在某个诡异的瞬间。
陈三斤看见自己的手正在融化,皮肤下钻出密密麻麻的莲花嫩芽。
最后的意识里,他恍惚瞧见赵小满的身影从火焰中走出。
怀里抱着个木雕的婴儿,而那个婴儿正转过头,对他露出柳书生式的微笑......
三天后,青槐村幸存的七户人家集体迁往山外。
经过古槐树下时,有人听见树洞里传出“咕咚咕咚”的喝水声。
新来的货郎说,曾在赵家废墟见过个穿桃红袄子的姑娘蹲在井边,把一个个木盆扔进井里。
最奇怪的是,每个盆落水的声音都不一样,有的像婴啼,有的像女笑,还有的......像极了大雨打在油纸伞上的声响。
而在三十里外的破庙里,疯癫的赵大山终于挖通了墙角。
泥土下露出个陶瓮,瓮里泡着张完整的人皮,皮子的左手虎口处,有颗用朱砂点的“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