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郎陈三斤天不亮就逃往县城,包袱里除了青铜罗盘,还多了本从祠堂供桌下找到的册子。
发黄的纸页间夹着张地契,立约人是“柳青冥”,而押印处按着个血手印——大小与十六岁少女完全吻合。
半个月后,有人在三十里外的破庙里发现了赵大山。
赵大山己经瘦得脱了形,整日蹲在香案下磨一把生锈的猎刀。
庙祝说他总在半夜突然惊醒,然后拼命刨墙角,说听见女儿在喊“水太凉”。
最诡异的是庙里那口废弃的井。
明明早该干涸了,最近却总能听见水花声。
有个胆大的乞丐半夜偷看,说瞧见井底沉着个黑漆漆的木盆。
盆沿九朵莲花开得正艳,每朵花蕊里都夹着片带血的指甲......
货郎陈三斤再次踏入青槐村时,正赶上“洗村”的仪式。
暮色中的村庄弥漫着艾草与硫磺的刺鼻气味,十几个壮汉手持桃木枝,挨家挨户抽打门窗。
他们身后跟着个穿黄袍的道士,每过一户就往门楣上贴张血符。
陈三斤缩了缩脖子,发现那些符纸用的不是朱砂。
而是某种发黑的暗红色物质,在夕照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三斤哥!”一个缺了门牙的少年拽住他衣角,“快去看祠堂......”
货郎的蓝布包袱突然变得沉重异常。
他摸了摸里面那本从省城带回来的《保州府志》。
指尖触到书页中夹着的契约副本时,仿佛被烫到般猛地缩回。
自赵家出事那晚逃走后,他花了整整三个月才在保定府档案馆查到线索——光绪二十三年。
青槐村确实有个叫柳青冥的游方郎中因“采生折割”被凌迟处死。
祠堂前的空地上支着口巨型铁锅,沸水里翻滚着各式木盆。
陈三斤倒吸一口凉气,认出其中几个雕花盆正是当年赵小满用过的同款香樟木。
更骇人的是锅边堆着的“柴火”,分明是拆散了的婴儿摇篮!
“陈货郎回来得正好。”
村正的脸像是老了二十岁,从袖中抖出张黄纸,“你走南闯北,可认得这上面的文字?”
货郎凑近一看,浑身血液瞬间冻结——纸上用血画着九朵莲花,每朵花心都写着生辰八字。
最中央那朵莲花的纹路,赫然组成了赵小满的名字!
“这是......”
“自你走后,村里又丢了六个孩子。”
村正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都在满月当夜,连人带摇篮消失得无影无踪。”
暮色渐浓,铁锅下的火焰突然转成青白色。
道士摇着铜铃绕锅而行,铃舌每次撞击都会迸出几点幽蓝火星。
陈三斤鬼使神差地往前凑,却在沸腾的水面上看见张扭曲的脸——不是他自己的倒影,而是个眉间有朱砂痣的年轻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