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大本营地下深处的作战室。~优¨品,暁\税′王· \勉~肺^悦¨犊,
空气污浊得如同凝固的铅块,混合着劣质烟草的辛辣、汗液的酸馊和一种名为绝望的冰冷气息。墙上巨大的作战地图上,象征人民革命军进攻态势的鲜红箭头,如同两条择人而噬的毒蟒,死死缠绕着代表沪市和金陵的图标,几乎要将它们勒碎。每一次电讯员送来新的战报,都让这窒息的空气更加粘稠一分。
“八嘎!废物!统统都是废物!”暴躁的咆哮声炸响,陆军大臣东条英机脸色铁青,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地图,拳头重重砸在桌面上,震得茶杯乱跳。“沪市!金陵!帝国在支那的命脉!一旦丢失,关东军就是被锁在满洲的囚徒!南方军就是断了根的浮萍!整个大陆战略,全盘崩溃!”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焦躁地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踱步。
首相近卫文麿相对沉静些,但那紧锁的眉头和微微颤抖的手指,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他转向站在角落阴影里,一首沉默不语的高桥清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最后一丝希冀:“高桥君…你是我们最了解…‘他们’的人。这些…这些情报上画的船…”他指着摊在桌上几张模糊却触目惊心的航拍照片——上面是线条流畅、甲板光洁到诡异的“靖海”号和“定远”号轮廓,“还有‘朝凪’号…那诡异的毁灭…你有什么对策?帝国…真的毫无胜算了吗?”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高桥清介身上。这位来自未来的参谋,此刻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6?吆?看`书-枉? ¢庚^新·嶵~哙\他死死盯着那些照片,尤其是“靖海”号舯部那隐约可见的方形阵列(垂发单元),还有那份描述“朝凪”号在毫无征兆下被一道从天而降的白光瞬间抹去的报告。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脊椎骨首冲天灵盖,几乎让他站立不稳。
“胜算?”高桥清介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嘶哑和难以言喻的苦涩,“首相阁下,东条阁下…那不是船…那是…来自未来的怪物!”他猛地抬起头,眼中是深不见底的恐惧和绝望,“那种武器…叫导弹!可以在百里,甚至千里之外,精准地锁定目标,一击必杀!我们的飞机、战舰,在它面前,就像拿着竹枪的孩童面对全副武装的重甲骑兵!至于那艘驱逐舰的毁灭…那根本不是什么意外,那就是一次导弹攻击的实战演示!”
作战室里死一般的寂静。连东条英机都停止了咆哮,粗重的喘息声清晰可闻。高桥清介来自“未来”的身份和超越时代的见识,此刻带来的不是希望,而是最彻底的、令人窒息的绝望判决。
“难道…难道我们只能坐以待毙?眼睁睁看着沪市、金陵…看着帝国在支那的基业彻底崩塌?!”近卫文麿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嘶哑。
高桥清介闭上眼睛,深吸了几口带着硝烟和绝望味道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作为唯一的“清醒者”,他必须抓住任何一根可能的稻草。几秒钟后,他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孤注一掷的疯狂和冰冷:
“正面抗衡,无异于以卵击石!但…我们还有最后的缝隙可以利用!”
“第一,”他指向地图上的沪市,“那里!还有一群不甘心失败、对‘人民革命军’恨之入骨的人!西大家族!尤其是孔宋两家!他们的根基、财富、人脉,大半都在沪市!他们绝不会坐以待毙,眼睁睁看着‘泥腿子’夺走他们的一切!我们需要立刻,不惜一切代价,与他们建立秘密联系!给他们武器、资金,甚至有限度的情报支持!让他们在沪市内部制造混乱!破坏交通、通讯、水电!暗杀关键人物!在人民军攻城时,从背后捅刀子!让他们陷入巷战的泥潭,付出最惨重的代价!这是…我们唯一能给他们制造的麻烦!”
东条和近卫眼中闪过一丝病态的亮光。′w^a~n!g`l′i\s.o′n¢g\.+c·o^m·利用敌人内部的矛盾,这是他们熟悉的伎俩。
“第二!”高桥清介的手指狠狠戳在代表东海的海域上,“潜艇!我们还有潜艇!人民军发展再快,组建强大的水面舰队己属神迹,我不相信他们能在如此短时间内建立起完善的水下反潜力量!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命令所有能调动的潜艇,尤其是续航力强的伊号大型潜艇,立刻秘密出航!不要试图攻击他们的主力舰,那是自杀!目标只有一个——他们的运输船队!尤其是从宁波湾出发,向沪市前线运送兵员、物资的船只!掐断他们的海上补给线!哪怕击沉一艘,也能迟滞他们的进攻!同时…”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命令潜艇部队,如果…如果发现那艘‘靖海’号或其他主力舰落单…或者锚泊状态…不惜一切代价,发动决死特攻!用我们的命,去换一个渺茫的机会!”
“可是…高桥君,”一个海军参谋犹豫道,“如果他们也有潜艇…”
“赌!”高桥清介几乎是吼了出来,声音带着歇斯底里的决绝,“我们现在只能赌!赌他们没有!或者数量极少!赌他们的反潜网还有漏洞!这是绝望中的赌博!但除此之外,我们还有什么?!坐在这里等死吗?!”
他的吼声在压抑的作战室里回荡。东条英机和近卫文麿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疯狂和别无选择。
“批准!”东条英机猛地一拍桌子,脸上肌肉扭曲,“立刻执行!联系沪市的‘鼹鼠’,不惜代价!命令联合舰队,所有能动用的潜艇,立刻像鲨鱼一样给我撒出去!目标:宁波湾至沪市航线!死の出撃!(死亡出击!)”
---
与此同时,沪市法租界,一栋戒备森严、窗帘紧闭的花园洋房深处。
壁炉里跳跃着虚假的火焰(虽是八月,但为了营造隐秘气氛),昂贵的波斯地毯吸收了所有的脚步声。空气里弥漫着上好雪茄的醇香和陈年白兰地的气息,却驱不散那股深入骨髓的焦虑和阴谋的味道。
孔祥熙,这位曾经权倾朝野的“财神爷”,此刻肥胖的脸上再无往日的圆滑笑容,只剩下阴沉和狠戾。他狠狠吸了一口雪茄,喷出的烟雾模糊了他镜片后的眼神。宋霭龄坐在他对面,保养得宜的脸上同样布满阴云,手指神经质地绞着一方丝帕。
坐在他们对面的,是一个穿着考究西装、举止低调却眼神锐利的日本人——大本营特派密使,代号“影武者”。
“影武者先生,”孔祥熙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你们提供的资金和武器,我们收到了。但…这远远不够!人民军的兵锋,己经到了眼皮底下!我们需要更多!更狠!要让他们踏进沪市的第一步,就付出血的代价!”
“孔先生,宋女士,请放心。”影武者的中文流利得听不出口音,语气平静却透着刺骨的寒意,“帝国对诸位的承诺不变。第二批武器和炸药,三天内会通过‘老渠道’送到你们指定的仓库。清单在这里。”他将一个薄薄的文件夹推了过去。“另外,我们潜伏在码头、电厂、电话局的关键人员名单和联络方式,也一并附上。他们随时可以行动,制造…必要的混乱。”
宋霭龄接过文件夹,快速扫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毒蛇般的寒光:“很好。我们会让这座城市,变成人民军的绞肉机!每一栋楼,每一条弄堂,都会是他们的坟场!至于那些不听话的工人领袖、学生头目…”她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弧度,“名单,我们也准备好了。只要你们的‘清道夫’到位…”
“清除障碍,是我们的专长。”影武者微微颔首,露出一丝冰冷的微笑,“为了我们共同的目标——让‘赤祸’在沪市流尽最后一滴血!预祝合作…愉快。”
三人举起盛着琥珀色液体的酒杯,在壁炉虚假的火光映照下,轻轻一碰。杯壁相撞,发出清脆却令人心悸的声响,如同丧钟的序曲,回荡在这间弥漫着背叛、阴谋与死亡气息的华丽囚笼之中。而在遥远的东京,一道道加密的无线电波刺破夜空,将赌上帝国最后国运的潜艇,送向东海深处那片即将被战火彻底点燃的死亡海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