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设在御花园旁的岫雅轩。
纳兰到时,其他几位贵族小姐己经端坐在席,见她进来,纷纷投来或好奇或轻蔑的目光。
她昂首走到自己的位置,却因宫鞋不便,险些绊倒,引来一阵压抑的轻笑。
柳太傅是个严肃的老者,他清了清嗓子,开始讲授今日的内容:“《女诫》有云:'夫者天也,天固不可逃,夫固不可离也。'女子当以夫为天,恭敬顺从...”
纳兰望着窗外飞过的鸟儿,思绪飘远。
在草原上,女子同样骑马射箭,参与部落议事。而在这里,女子似乎只被允许做一件事——取悦男子。
“纳兰公主。”柳太傅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请背诵昨日学过的'西德'。”
纳兰站起身,感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妇德、妇言、妇容、妇功。” 她机械地背诵道。
“解释其义。”
“妇德谓贞顺,妇言谓辞令,妇容谓婉娩,妇功谓丝麻。” 纳兰几乎能听见自己声音中的苦涩。
自小在拓洛营长大,无人教诲过她这些,草原人的观念也完全不一样。
她搞不懂,为什么要学这些,还要拿着当生命一样敬重。
柳太傅点点头,似乎对她的回答还算满意。“公主近来进步甚好。皇后娘娘若知晓,定会欣慰。”
纳兰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自那场宫宴后,她再没见过离皇珅,而皇后也只是偶尔派人来询问她的学习情况,从未亲自来看望过。
课程结束后,纳兰没有立即回寝宫,而是绕道去了御花园。
她需要呼吸,需要片刻的自由。
花园深处有一小片竹林,是她偶然发现的僻静之处。
然而今日,竹林并不寂静。纳兰刚走近,就听见了说话声。
“...那个草原公主,不过是个摆设罢了。皇上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带着刻薄的讥讽。
“听说她连宫妆都梳不好,走路还总是摔跤,真是笑死人了。”另一个声音附和道。
纳兰僵在原地,胸口如被重锤击中。
“皇后娘娘留着她,不过是为了羞辱草原部落罢了。你看她那些粗鲁的举止,哪里配得上我们离国的皇宫?”
纳兰的眼前浮现出第一次见到皇后仪仗在离都大街上的威风,还有自己一门心思要进宫为妃的决心。
如今自己如愿进了皇宫,却成了别人口中的笑柄。
她转身欲走,却不慎踩到裙摆,高底宫鞋一歪,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
“谁在那里?” 宫女警觉地问道。
纳兰顾不得疼痛,迅速爬起来躲到一块假山后。
她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心跳如擂鼓。
“原来是只野猫。” 宫女的声音带着轻蔑,“这宫里不该有的东西越来越多了。”
等她们走远,纳兰才从假山后走出。她的手掌擦破了皮,裙裾也沾上了泥土。
她低头看着自己狼狈的样子,突然觉得无比荒谬——她,一个能在马背上射中百步外目标的骑射手,如今却因为一双可笑的鞋子而摔得如此难堪。
回到寝宫,纳兰发现静贵妃正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