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一声沉闷的轻响。
那个粗陶腐乳罐,不偏不倚,刚刚好,严丝合缝地…扣在了巫王头颅的天灵盖上!
就像给一个腌菜坛子盖上了盖子。
时间再次流动。
“嗷——!!!!!”
一声凄厉到无法形容、超越了之前所有尖啸的恐怖惨嚎,猛地从飞头蛮中央爆发出来!那不再是巫王头颅的声音,而是数十颗头颅同时发出的、蕴含着极致痛苦与无边恐惧的共鸣!
那扣在巫王头顶的粗陶腐乳罐,此刻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罐身上那些干涸的深红色酱渍,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化作一道道细密的、暗红色的符文,瞬间爬满了整个罐体!一股难以言喻的、既像是咸鲜酱香被亿万倍浓缩、又像是某种古老蛮荒的封印法则被激活的霸道气息,轰然爆发!
罐口处,原本用来封罐的油纸和麻绳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圈旋转的、深不见底的漩涡。漩涡中传出无穷无尽的吸力!
飞头蛮庞大而狰狞的身躯,如同被投入滚水的黄油,开始剧烈地扭曲、变形!那些强行缝合在一起的血管经络寸寸断裂,发出令人牙酸的“嘣嘣”声。一颗颗头颅发出绝望的哀嚎,疯狂地挣扎着,想要脱离主体。脓血、脑浆、破碎的魂魄碎片,混合着最精纯的怨煞之气,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攥住,硬生生地从头颅中被剥离出来,化作一道道粘稠的黑红色气流,不受控制地被吸向罐口那深不见底的漩涡!
巫王头颅的挣扎最为剧烈,它那燃烧着绿焰的眼眶死死盯着下方那个依旧一脸平静的老农,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怨毒和一种…终于明白了什么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不…不可能…你…你是…?!”它残缺的意识发出最后的嘶鸣,充满了惊骇欲绝。
但它的疑问注定得不到回答。腐乳罐口的吸力骤然加剧!
“嗤啦啦——!”
如同破布被撕碎的声音响彻墓室。庞大而恐怖的飞头蛮,像是一个被戳破的、装满污秽脓血的皮囊,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那小小的、沾着酱渍的粗陶腐乳罐,硬生生地撕扯、压缩、吞噬了进去!
几十颗狰狞的头颅,连同连接它们的污秽经络,被强行扭曲、拉长,最终化作一股粘稠的黑红浊流,“嗖”地一声,尽数没入了那旋转的罐口漩涡之中!
当最后一缕黑气被吸入,罐口那恐怖的漩涡瞬间消失。原本覆盖罐身的暗红符文也悄然隐没,只留下那些深红色的、斑驳的酱渍,仿佛从未有过变化。
“吧嗒。”
腐乳罐轻轻巧巧地落回地面,在地上滚了两圈,停在李长生的破草鞋边。罐身依旧黑不溜秋,沾着酱渍,安静得就像一个刚从地窖里拿出来的普通咸菜罐子。
墓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鲛人灯的火焰恢复了平稳的跳动,但光线似乎都黯淡了许多,仿佛被刚才的一幕吓住了。
玄诚子呆若木鸡,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鹅蛋,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地上那个不起眼的粗陶罐,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最荒诞、最恐怖的存在。他身后的修士们,有的还保持着抱头防御的姿势,有的瘫坐在地,此刻全都像被施了定身咒,表情凝固在极度的震撼与茫然之中。空气中弥漫的血腥腐臭味似乎淡了些,但多了一种更令人窒息的、源自认知颠覆的恐惧。
那个失禁的年轻修士,裤裆里又湿了一片,这次不是因为飞头蛮,而是因为眼前这个…看起来像老农的…东西?神?魔?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刚才飞头蛮被硬生生塞进腐乳罐的画面在无限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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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生弯腰,动作自然地捡起地上的腐乳罐,随手在衣服上蹭了蹭罐底的灰。他掂量了一下罐子,罐子里似乎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气泡破裂般的闷响。他满意地点点头,仿佛在确认腌菜是否够味。
“嗯,封得还挺严实。”他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声音在死寂的墓室里格外清晰。
然后,他抬起头,浑浊的目光扫过石室中一群呆若木鸡、如同泥塑木雕般的修士。那目光平静无波,既没有睥睨天下的威势,也没有悲天悯人的慈悲,就像看几块石头,几根木头。
“都杵这儿干啥?”李长生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点乡下人特有的、对城里人“磨蹭”的不耐烦,“怪吓人的玩意儿都没了,还不赶紧出去?这地方一股子霉味,熏得人头疼。”
他不再理会众人,拎着他的竹篓和包裹,以及那个刚刚封印了绝世凶物的粗陶腐乳罐,背着手,佝偻着腰,像逛完了集市准备回家一样,慢悠悠地朝着墓室另一个出口的甬道踱去。
脚步声在死寂中回荡,啪嗒,啪嗒。
直到那佝偻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甬道的阴影里,玄诚子才像被抽掉了全身骨头,“噗通”一声瘫软在地。他剧烈地喘息着,冷汗早已浸透了道袍。他死死盯着李长生消失的甬道口,又看看地上残留的、飞头蛮挣扎时滴落的几滴早已干涸发黑的脓血印记,最后,目光定格在自己颤抖的双手上。
“腐…腐乳罐…”他嘴唇哆嗦着,发出梦呓般的声音,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充满了荒谬绝伦的认知冲击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深入骨髓的敬畏与恐惧。
喜欢芥子长生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