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嘶嘶——!!!”
异变的白蚁群发出尖锐刺耳的嘶鸣,汇成一股粘稠的、散发着强烈朽坏气息的暗红色“蚁流”!蚁流无视了空间的距离,在法则的引导下,如同拥有生命的地脉浊流,瞬间没入冻土之下,沿着大地的脉络,以超越骸骨兽潮奔袭的速度,朝着对面山脊、那根兽骨图腾柱与大地连接的根基——疯狂侵蚀而去!
裂穹正站在山脊之上,狂笑着挥舞双臂,如同指挥一场血腥盛宴。万兽图腾柱剧烈震颤,顶端兽颅的魂火熊熊燃烧,源源不断的血煞注入大地,骸骨兽潮的洪流距离山坳中的老农已近在咫尺!
突然,他脚下猛地一震!
不是兽潮奔袭的震动,而是一种源自大地深处的、令人心悸的“崩解”感!仿佛脚下的山岩不再是坚固的磐石,而变成了腐朽千年的朽木!
“什么?!”裂穹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化为惊疑。
嗡——!
他插在岩层中的万兽图腾柱,那根由不知名神木主干雕琢、承载着万兽精魂的粗壮柱身,猛地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呻吟!柱身上那些古老粗糙的兽形图腾纹路,如同活物般剧烈扭曲起来!
只见图腾柱与岩层接触的根部,无数细密的、暗红色的裂纹如同蛛网般瞬间蔓延开来!裂纹之中,粘稠的暗红色流质如同活物般疯狂涌动、侵蚀!更恐怖的是,无数米粒大小、闪烁着暗红光芒的异变白蚁,正从那些裂纹中疯狂地钻出、爬行、啃噬!它们腭部开合,每一次啃噬都带下一片迅速朽坏、化为飞灰的木质!
那根坚逾精钢、蕴含着磅礴生命精元的神木柱身,在这股恐怖的侵蚀之力下,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雪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干枯、布满孔洞!柱身上缠绕的血煞如同被泼了强酸,发出“滋滋”的哀鸣,迅速消散!顶端那巨大的干枯兽颅,眼窝中的幽绿魂火疯狂摇曳、明灭不定,发出痛苦的无声尖啸!
“不!我的神木图腾!!”裂穹发出了惊怒欲绝的咆哮!他猛地俯身,布满兽首刺青的巨手燃烧起血色烈焰,狠狠抓向图腾柱根部,试图将那些该死的白蚁和侵蚀流质抹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而,他的手刚触及那暗红色的流质和疯狂啃噬的白蚁——
嗤——!
一股钻心的剧痛传来!他那足以捏碎山岩、熔金化铁的巨手,掌心坚韧的皮肤竟如同朽烂的树皮般迅速变黑、起皱、剥落!一股强烈的、万物崩解的腐朽气息顺着手臂疯狂向上蔓延!
“吼——!!!”
裂穹痛吼一声,如同被烙铁烫伤,猛地缩回手!他惊恐地看着自己掌心,那里已经变得一片灰败,血肉如同风化的木头般迅速失去光泽和弹性,甚至开始剥落,露出下方同样变得灰暗的指骨!那侵蚀之力,竟然连他这以万兽精血淬炼的蛮神之躯都无法抵挡!
更可怕的是,图腾柱的崩坏加速了!
咔嚓!咔嚓!咔嚓!
令人头皮发麻的碎裂声密集响起!那根粗大的图腾柱,在亿万异变白蚁的疯狂啃噬和暗红流质的侵蚀下,如同内部被蛀空的朽木,从根部开始寸寸断裂、崩塌、化为飞灰!顶端那颗巨大的兽颅,魂火彻底熄灭,发出一声不甘的哀鸣,连同崩解的柱身一起,轰然垮塌!
图腾柱崩毁的刹那!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反噬之力,如同被堵塞亿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顺着裂穹与图腾柱之间那无形的精神连接,狠狠撞进了他的识海和身躯!
“噗——!!!!”
裂穹魁梧如山的身躯剧烈一震,猛地喷出一大口混合着内脏碎块和暗金色血液的污物!他周身缠绕的蛮荒血煞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溃散!布满兽首刺青的肌肤表面,无数细密的裂纹炸开,暗金色的血液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他那引以为傲的蛮神之躯,如同被亿万蛀虫同时啃噬的朽木,从内部开始迅速崩解!
“呃啊啊啊——!!!”裂穹发出了绝望而痛苦的嘶吼,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深入骨髓的恐惧。他再不敢有丝毫停留,甚至顾不上那正在奔袭的骸骨兽潮!
图腾柱崩毁,维持兽潮的力量瞬间消失。那些冲到山坳边缘的骸骨凶兽,眼中的幽绿魂火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曳、熄灭!奔腾的骨架失去了支撑,哗啦啦散落一地,重新化作冰冷的枯骨和破碎的岩石。
裂穹用尽最后的力量,燃烧着残存的生命精元,周身爆发出刺目的血光,裹挟着正在不断崩解、剥落的残躯,化作一道凄厉的血虹,如同丧家之犬,朝着万兽山的方向亡命遁逃!他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那片埋葬了他图腾柱、几乎毁掉他道基的山坳,仿佛那里蛰伏着比远古凶兽更可怕的、专噬根基的恐怖存在。
山坳中,李长生终于劈开了那道顽固的裂缝。他放下柴刀,满意地看着裂开的树墩,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寒风卷起地上的枯叶和尘土,也带走了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和腐朽气息。
他弯下腰,开始将劈开的硬柴块拢到一起,用带来的草绳捆扎。动作间,他那双沾满泥土和朽木碎屑的草鞋,不经意地碾过地上那滩被踩碎的朽木和蚁尸混合的污迹,将其深深踏入冻土之中。
几日后,村中的篾匠张老头,正喜滋滋地摆弄着一小堆新得的“宝贝”——一堆颜色灰白、质地异常酥松轻脆的粉末。这是他前几日去后山坳里捡柴火时,在那些被劈开的栎树墩子附近发现的。
“好东西啊!”张老头对来串门的铁匠李二说,“你看,轻飘飘的,跟香灰似的,可又比香灰细。我试着混了点鱼胶,抹在竹篾上,嘿!你猜怎么着?那竹篾软得跟面条似的,想弯成啥样就弯成啥样!干了以后还梆硬!比煮过的还好使!”他拿起一根用这种“灰粉”处理过的竹篾,用力弯折,竹篾韧性十足,没有一丝裂纹。
李二好奇地捻起一点粉末,入手果然轻若无物,带着点淡淡的、说不清是土腥还是朽木的味道。“怪了,这啥玩意儿?没见过。”
“管他呢,好用就行!”张老头乐呵呵地说,“有了这‘神粉’,我编筐编篓可省大劲了!”
村东头的王老秀才,正对着家里那张祖传的、用了上百年的老榆木八仙桌发愁。桌子的一条腿不知何时被虫蛀了,里面空了老大一截,摇摇晃晃,随时要散架的样子。换条腿吧,找不到那么老的好榆木,不换吧,这桌子眼看就要废了。
他唉声叹气地围着桌子转圈,忽然想起张老头显摆的“神粉”。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他找张老头讨了一小包。
王老秀才小心翼翼地将那灰白粉末混合了熬得粘稠的米汤,调成糊状,然后一点点灌进桌腿被蛀空的孔洞里。说来也怪,那粉末糊糊灌进去没多久,原本松动的桌腿竟然就稳稳地立住了!过了两天,米汤干透,他试着用力摇了摇桌子,纹丝不动!那灌了粉末的桌腿,摸上去竟有种奇异的、如同老树根般的坚实感,仿佛和桌子本身长成了一体!
“神了!真是神了!”王老秀才摸着那“痊愈”的桌腿,啧啧称奇。
唯有李长生的小院,依旧平静。他正将砍回来的硬柴,一捆捆整齐地码放在屋檐下。那些栎木柴块质地紧密,在秋阳下泛着铁灰色的冷光。他拿起一块,用手指敲了敲,发出沉闷坚实的声响。
他满意地点点头,将柴块垒好。墙角处,几只幸存的、未被法则沾染的普通白蚁,正沿着墙根的缝隙,搬运着一点微小的食物碎屑,忙碌而渺小。李长生的目光扫过,浑浊的眼底没有任何波澜,仿佛那些微小的生灵,与屋檐下堆积的柴禾,与这即将到来的寒冬,都只是这方天地间再寻常不过的一部分。
喜欢芥子长生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