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一刻发生了诡异的“错位”。
对于那柄戮神残剑而言,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凝固。它那撕裂空间的狂暴突进,在跳蚤轨迹刺入核心的瞬间,如同陷入了亿万年形成的、粘稠无比的琥珀之中!剑身上流淌的血银煞气,喷吐的毁灭锐芒,甚至空间被撕裂的漆黑裂痕……一切的一切,都呈现出一种近乎静止的、凝固的恐怖美感。
然而,对于那只完成跳跃的跳蚤本身,以及它所引发的“轨迹”而言,时间却在疯狂地加速流逝!
跳蚤那微小身躯在蹬离草茎的刹那,其体内蕴含的、源自远古洪荒的跳蚤始祖血脉,在极限弹跳的生死刺激下,被那无形轨迹引动了一丝!
“嗡——!”
一股源自生命最底层、最狂暴的生存本能——为了在掠食者口中逃生的、超越极限的“无序跃迁”之力,顺着那条贯穿时空的轨迹,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反向注入了那被“凝固”的戮神残剑核心!
轰!!!
戮神残剑内部,那原本精密运转、强行维持着这畸形凶器稳定与力量的剑元共振节点,如同被投入了一颗狂暴的、无法预测的“混沌炸弹”!
跳蚤的每一次弹跳轨迹,都是绝对无序、绝对不可预测的!它的生命本能里,只有混乱的、为了生存而爆发的瞬间位移!这股纯粹到极致的“无序”之力,如同滚烫的热油泼进了冰冷的、高度秩序化的剑元核心!
“嗤啦——!!!”
刺耳的、如同亿万根烧红铁丝同时淬入冰水的恐怖声响,从戮神残剑的内部爆发出来!
那柄由无数断剑碎刃强行“焊接”、流淌着血银煞气的畸形巨剑,猛地剧烈震颤!剑身上那些参差的棱角、锯齿般的豁口,如同活物般疯狂地蠕动、错位、扭曲!原本勉强维持的剑体结构,在这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无序”冲击下,瞬间土崩瓦解!
乒乒乓乓!咔嚓!轰隆!
无数断剑碎刃失去了那强行粘合的剑元束缚,如同被炸开的弹片,朝着四面八方疯狂激射!它们不再有任何目标,不再有任何秩序,纯粹是混乱无章的、毁灭性的金属风暴!有的碎片射向高空,有的深深扎入地底,有的互相碰撞粉碎,更多的则如同失控的毒蜂,朝着那些正燃烧生命催动剑阵的万剑阁长老们,铺天盖地地反噬而去!
“不——!!!”
“我的剑!!”
“啊——!!!”
绝望而凄厉的惨嚎瞬间被金属撕裂血肉骨骼的恐怖声响淹没。
那些长老们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他们倾尽所有力量维系着戮神残剑,自身与那狂暴的剑元核心紧密相连,此刻核心被混乱无序之力引爆,反噬之力首当其冲!无数激射的锋利碎片,带着戮神残剑本身残留的煞气和他们燃烧生命产生的力量,如同最恶毒的诅咒之雨,瞬间将他们的身躯洞穿、撕裂、搅碎!
残肢断臂混合着内脏碎片和银亮的血液碎骨,在焦土上泼洒出触目惊心的图案。那柄凝聚了他们最后疯狂与希望的戮神残剑,连同他们自身,在混乱无序的金属风暴中,彻底化为乌有,连一丝完整的痕迹都未能留下。
金属风暴肆虐过后,山林间陷入一片死寂,比之前坠剑时更加彻底。只有零星的、被削断的树枝落下,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田埂上,李长生似乎终于挠完了痒。他放下手,满意地呼了口气,仿佛解决了一件大事。他弯腰拾起地上的锄头,锄刃上那块新嵌的飞剑碎片在阳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
他扛起锄头,准备开始翻地。目光随意地扫过刚才抓挠的后腰处那片衣料,又瞥了一眼旁边那株被跳蚤蹬过的、只剩下半截的野草。
草茎断口处,似乎比之前多了一点极其微小的、几乎看不见的暗红色印子,像是一滴凝固的、微不足道的血珠。
李长生没在意,他抬起脚,穿着草鞋的脚掌随意地在那片松软的泥土上蹭了蹭,似乎想把沾在鞋底的泥巴蹭掉一点。脚掌蹭过的地方,恰好覆盖了之前露珠砸落洇开的那一小片深色湿痕。
他不再停留,扛着锄头走向田垄深处,开始一下下、沉稳有力地翻动脚下的土地。新翻开的泥土带着潮湿的气息,覆盖了昨日坠剑的焦痕,也掩埋了所有混乱与血腥的余烬。
几日后,村中的顽童在村外那片狼藉的山林边缘玩耍。一个孩子眼尖,指着焦土碎石间一片新生的草地叫道:“快看!这些草叶子好硬!”
大人们闻声过去查看。果然,在一片被坠剑砸出的深坑边缘,稀稀拉拉地生长着一丛奇特的野草。草叶狭长如剑,边缘带着细微的、肉眼几乎难辨的锯齿,通体呈现出一种奇异的金属冷灰色泽,在阳光下竟隐隐反射着寒光。有好奇的汉子伸手去拔,那草叶边缘的锯齿竟轻易划破了他的手指,渗出血珠,触手冰凉坚硬,完全不似草木。
“怪草!”汉子啐了一口,甩掉手指上的血珠,“跟铁片子似的!”
村东头的老孙家,孙大娘正坐在自家门槛上,借着午后的阳光缝补一件旧衫。她眯着眼,手指捻着一根新换的缝衣针,针尖在粗布上灵巧地穿梭。那针看起来平平无奇,只是比寻常缝衣针似乎更细长些,针尖一点寒芒格外锐利。
“这针倒是好用,”孙大娘一边缝一边对旁边的邻居念叨,“前几日从灶膛灰里扒拉出来的,也不知道啥时候掉进去的,烧得乌漆嘛黑,磨了磨还挺利索,穿线也顺溜。”
邻居凑近看了看那根细长的针,针身通体乌黑,只在反复摩擦的地方露出一点内里的银亮金属光泽,针尾似乎还有一丝极其细微的、不自然的扭曲弧度,像是什么东西被强行拉直过。邻居只觉得这针看着有点怪,又说不出哪里怪,便随口应和道:“许是捡着宝了。”
唯有李长生的小院,依旧平静。他正用那把修补过的锄头,仔细地锄着菜畦里的杂草。锄刃划过泥土,发出“沙沙”的轻响,偶尔碰到土里的小石子,便溅起一点火星。他锄得很专注,仿佛这片小小的菜地,便是他全部需要关心的世界。
喜欢芥子长生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