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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鼠妇蜷身挡剑雨

苍穹之上,那由亿万柄飞剑组成的、森严完美的毁灭阵列,猛地一震!

“噗——!”

“噗——!”

“噗——!”

悬停在云层之上的万剑阁弟子,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胸口。无论修为高低,无论身处剑阵何方,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毫无征兆地齐齐喷出一大口鲜血!那鲜血并非鲜红,而是带着金属碎屑般的银亮光泽,喷溅在冰冷的飞剑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他们脚下的飞剑发出刺耳的悲鸣,剑身上流转的灵光瞬间黯淡下去,甚至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维持着庞大剑阵运转的精密法力回路,在那一波波顺着剑意连接反噬回来的、如同大地脉动般的恐怖震荡下,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冰面,寸寸断裂、崩溃!

“阵…阵基反噬!怎么可能?!”云端深处,那个冰冷声音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祭炼了数百年的本命飞剑“绝影”,剑心深处传来一声清晰的碎裂之音!

“轰隆隆——!”

如同雪山崩塌,那遮蔽了整个天空的银白剑阵,在亿万道剑气同时崩碎的反噬下,再也无法维持。无数柄灵光尽失、甚至布满裂痕的飞剑如同下饺子般,带着凄厉的破空声,从高天之上失控坠落!剑雨变成了真正的金属暴雨,朝着下方的荒野山林疯狂砸落!

轰!轰!轰!轰!

大地在颤抖!森林被成片地砸倒、点燃!山峰被坠落的巨剑削平了山头!烟尘混合着破碎的剑光冲天而起,如同末日降临!

而造成这一切的源头——青石村,却在这灭世的金属暴雨中安然无恙。

那道以蜷缩潮虫为核心的无形力场,不仅瞬间崩碎了所有袭来的剑气,更形成了一道绝对的保护圈。失控坠落的飞剑残骸如同长了眼睛,在接近村落边缘时便诡异地划出一道弧线,狠狠砸落在村外的荒野上,没有一柄能闯入村中。

墙角下,那只蜷缩成球的潮虫似乎被头顶巨大的轰鸣震动所惊扰。覆盖在它甲壳上的那层薄薄浮土,在强烈的震动中簌簌滑落。它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舒展了一下身体,一节节灰褐色的甲壳重新展开,十几对细密的步足探了出来。它似乎有些茫然,在原地停留了片刻,用一对微小的触须感知了一下四周。

天空的银白已经褪去,只剩下坠剑引发的漫天烟尘。那股令人窒息的杀意也消散无踪。

小小的潮虫抖了抖甲壳上残留的尘土,仿佛只是经历了一场稍大的震动。它不再停留,细密的步足再次快速划动起来,绕过那片破陶碗碎片,继续向着墙角更深处潮湿阴暗的缝隙爬去,很快便消失不见。

李长生终于捻净了指间的泥土。他缓缓站起身,腰背发出几声轻微的“咔吧”响动。他拍了拍手上的浮尘,目光扫过院墙外那片因坠剑而变得一片狼藉、烟尘滚滚的荒野,眉头似乎皱得更紧了些。

“啧,”他咂了咂嘴,语气里带着点庄稼汉看天时的无奈和不满,“又掉渣了…这破天。”

他不再看外面那如同炼狱般的景象,转身走向屋檐下。那里靠着几件常用的农具。他弯腰拿起一把锄头,手指抚过锄刃。锄刃上沾着泥土,显得有些钝了,刃口处还有几个小小的豁口,显然之前开垦硬地时崩坏的。

他拿起锄头,走到院墙根下,弯腰捡起一块刚刚坠落在此、还带着滚烫余温的、约莫拳头大小的飞剑残片。这残片边缘锋利无比,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幽光,内部还残留着一丝狂暴的剑气,正发出细微的嗡鸣。

李长生掂量了一下这块锋锐的金属残片,又看了看手中锄头上的豁口。他蹲下身,把锄头平放在地上,将那块还带着高温的飞剑残片,对准锄刃上的一个豁口,按了上去。

“滋啦——!”

一股白烟冒起,伴随着金属摩擦的刺耳锐响。那足以斩断法器的飞剑碎片,在他粗糙的手掌按压下,竟如同最柔软的泥块,被硬生生地、严丝合缝地“按”进了锄刃的豁口里!残留的剑气与锄头本身的铁质激烈冲突,发出“噼啪”的电火花,但很快便被一种更原始、更蛮横的力量强行压制、糅合。

片刻之后,白烟散去。

李长生拿起锄头,对着晨光看了看。锄刃上那个豁口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小块颜色略深、闪烁着奇异寒光的金属补丁,完美地嵌合在原来的铁质中,边缘光滑无比,仿佛天生一体。整把锄头似乎都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锋锐之气。

,!

他满意地用拇指试了试新补的刃口,锋利的触感让他微微点头。随即,他扛起这把刚刚用万剑阁飞剑碎片修补好的锄头,慢悠悠地踱出院门,朝着自家村外的菜地走去。脚步沉稳,踏过地上零星的、还带着灼热气息的细小金属碎屑,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村外,烟尘尚未散尽。一片狼藉的山林间,几道狼狈不堪、道袍破碎的身影,正惊恐万分地从坠剑砸出的深坑里往外爬。他们是万剑阁仅存的、修为最高的几名长老,侥幸在剑阵崩溃和坠剑的浩劫中活了下来,却个个身受重伤,本命飞剑尽毁,道基严重受损。

其中一个长老挣扎着抬起头,正好看到那个扛着锄头、从村口踱步而出的老农身影。那身影在弥漫的烟尘中显得模糊而平凡,与他们记忆中毁天灭地的恐怖景象形成荒谬绝伦的对比。老农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深坑中挣扎的他们,只是扛着锄头,哼着不成调的乡野小曲,不紧不慢地走向远处那片在烟尘中依旧青翠的菜畦。

那长老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极致的恐惧扼住了他的喉咙。他想起了剑阵崩碎时感受到的那股源自大地的、浩瀚无边的意志,想起了那只蜷缩在墙角的、覆盖着薄土的灰褐色小虫…

“虫…土…是土…”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猛地喷出一口夹杂着内脏碎块的银亮血液,头一歪,彻底断绝了生机。最后残存的意识里,只剩下那只蜷缩的潮虫,和覆盖其上的、寻常的泥土。至死,他都没能理解,那究竟意味着什么。

其他几个重伤的长老,看着同伴的惨状,再望向那个扛锄远去、消失在烟尘中的平凡背影,眼中只剩下无尽的绝望和茫然。他们奉若神明的万剑之道,他们引以为傲的冰冷秩序,在这片看似寻常的土地上,在那撮微不足道的泥土下,在那只卑微蜷缩的生灵面前,脆弱得如同一个拙劣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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