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没有丝毫顶级衙内的骄横之气，反而像一个浸淫官场多年的老手，成熟得不像个年轻人。

这让在座的一众老狐狸，心中更加凛然。

不怕二世祖撒野，就怕太子爷比你还懂行。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沙瑞金终于放下了筷子，他知道，正戏要开始了。

“远征同志啊，”他端起酒杯，脸上带着诚恳的笑容，“你这次来，对我们汉东的工作，是巨大的促进。特别是‘未来之城’项目，我们省委会全力支持，确保项目顺利推进。当然，项目投资巨大，技术复杂，也需要我们加强监管，做好风险防控，确保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不能辜负了中央的信任。”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明了支持的态度，又把“监管”和“风险”这两个词，不轻不重地摆上了台面。

这是他最后的，也是唯一的阵地。

他不能阻止项目，但他可以要求监管。

这是他的权力，也是他的责任，谁也挑不出毛病。

李达康的眉头，不动声色地皱了一下。

高育良则不动声色地呷了口茶，眼观鼻，鼻观心。

陈昊坐在桌子的末席，仿佛一个局外人，只是安静地听着。

林远征闻言，笑了。

那笑容，依旧温煦，却让沙瑞金感到了一丝凉意。

“沙书记说得对，监管是必须的。”林远征放下酒杯，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斯文。

“不过，”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全场，“对于‘未来之城’这样的项目，我认为，我们面临的最大的风险，不是资金风险，也不是技术风险。”

他顿了顿，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最大的风险，是思想上的风险。是某些干部，依旧用老眼光，看待新事物。是用管理传统基建项目的思维，去束缚一个面向未来的科技创新高地。”

“我们不能一边喊着要创新，一边又用各种陈旧的条条框框，把创新者的手脚都捆起来。我们更不能容忍，有人打着‘监管’的旗号，行‘干涉’之实，把一个国之重器，当成个人谋取政治资本的筹码。”

话音一落，包厢里的空气，仿佛被抽走了氧气。

这是何等犀利的言辞！

几乎是指着沙瑞金的鼻子说：你那套官场权术，收起来。别想拿“监管”当令箭，来这里指手画脚。

沙瑞金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握着酒杯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当着全省常委的面，被一个年轻人如此不留情面地敲打，这比任何处分都更让他感到难堪。

可他，偏偏无法反驳。

因为林远征站在了“国家战略”和“科技创新”的制高点上，任何反驳，都会被扣上“思想僵化”、“阻碍改革”的帽子。

“说得好！”李达康猛地一拍大腿，打破了僵局。

他端起酒杯，满脸都是发自内心的钦佩，“林主任这话，真是说到了我的心坎里！我们搞改革，搞发展，要的就是这种魄力！最怕的就是前怕狼后怕虎，畏首畏尾，最后错失良机！我敬林主任一杯！”

他这一声喝彩，如同冲锋的号角，瞬间扭转了桌上的气场。

几个立场偏向李达康的副市长和厅长，也纷纷附和起来。

“是啊，林主任高屋建瓴！”

“我们就是要解放思想，为创新保驾护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