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触感让林疏月浑身一震,耳后神经接口突然迸出细小的电弧,那些顺着血管游走的淡金电流像是被点燃的导火索,"唰"地窜进顾沉舟的掌心。
"这是......"林疏月的瞳孔里闪过陌生的数据流,原本被掐住的喉咙突然能发声了,"我、我能看见他们的通讯频率!"她的手指不受控地在空气里虚点,像在敲击无形的键盘,"他们的耳机在放《致爱丽丝》——这是干扰脑波的白噪音!"
毒牙的突击步枪枪管己经贴上顾沉舟太阳穴。
他盯着这张突然泛起金芒的脸,突然发现自己的食指不受控地发抖——不是害怕,是某种更可怕的东西:他看见自己七年前在实验室给林疏桐安装机械臂的画面,看见自己把哭闹的林疏月按在手术台上的手,那些被他封存在记忆最深处的狰狞,正顺着顾沉舟身上的白光,往他脑子里钻。
"啊!"毒牙的额头撞上枪托,通讯器里突然炸开刺耳的电流声。
他的手下们更惨:有的抱着头喊"妈妈",有的举着枪对准自己同伴,那个锁着林疏月的银蛇成员突然松手,捂着耳朵尖叫:"别播《致爱丽丝》了!
我错了!
我不该烧了妹妹的布娃娃!"
林疏月趁机挣脱,转身时手腕上的血珠滴在终端机残留的蓝光里。
她的指尖刚碰到顾沉舟手背,一组坐标就顺着电流窜进他意识:"命运中枢在旧城区地下三层!
这是刚才防御程序自动破解的......他们用我们的基因当钥匙!"
顾沉舟的瞳孔里闪过数据流。
他想起系统说过的"因果线",想起林疏桐机械臂上的符文,突然明白洛璃为什么说共鸣值会暴涨——这根本不是巧合,是三个灵魂在命运齿轮里卡了七年,终于咬上了同一道齿痕。
"所有人退到门口!"他反手拽过林疏月,军刀在毒牙脚边划出火星,"洛璃,能不能黑掉他们的自毁系统?"
"正在接入......"洛璃的虚影在风雪里凝结成实体,月白裙裾被吹得猎猎作响,"需要你的血当媒介——他们的系统认上古契约。"
顾沉舟没犹豫,军刀划破掌心按在终端机上。
鲜血渗进芯片的瞬间,维修站的警报声突然撕裂空气。
毒牙抬头看见天花板的应急灯在疯狂闪烁,电子屏上滚动着"自毁程序启动:00:02:00",脸瞬间煞白:"不可能!
只有我有自毁权限——"
"现在你没有了。"顾沉舟弯腰捞起林疏桐。
她的机械臂还残留着血光,血肉手臂却软得像团棉花,额角的汗把碎发粘在脸上,"抱歉,得委屈你当伤员了。"
林疏桐的机械眼球眨了眨,突然轻笑一声:"要是能换小月安全......"话没说完就被顾沉舟打横抱起,她的机械臂自动勾住他脖颈,金属关节蹭过他耳垂时,轻声道:"小心毒牙的追踪器。"
"走!"顾沉舟拽着林疏月往门外冲,风雪卷着碎玻璃劈头盖脸砸下来。
他余光瞥见毒牙举着枪追来,刚要转身,林疏月突然拽住他衣角:"等等!"
少女的指尖按在他后颈的系统印记上。
淡金电流与白光缠绕着窜向天空,一道透明的能量屏障"轰"地在他们身后升起,毒牙的子弹撞在上面溅起火星:"你们逃不掉的!
命运中枢需要双子基因,神会碾碎所有——"
"闭嘴。"顾沉舟头也不回。
他能感觉到林疏桐的体温透过军大衣渗进来,她的呼吸扫过他颈侧,带着淡淡的机械润滑油味;林疏月的手攥着他袖口,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但掌心是暖的,像团小火苗。
雪越下越大了。
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没膝的积雪,顾沉舟能听见林疏桐的机械关节在低温里发出的"咔嗒"声,能感觉到她的血肉手臂在他怀里越来越凉。
林疏月突然抽了抽鼻子,仰头时睫毛上沾着雪粒:"顾沉舟,你后背湿了。"
"是你姐的血。"顾沉舟没停步,"那支抑制剂在腐蚀她的血肉组织。"
林疏桐的机械眼球突然亮起红光,她抬起机械臂轻轻碰了碰顾沉舟的下巴:"别骗小月。"她的声音轻得像雪,"我能感觉到......机械心脏在加速。
这是......在保护血肉部分。"
林疏月猛地扑过来抱住顾沉舟的腰,眼泪混着雪水渗进他衣料:"我以后再也不偷你的压缩饼干了,再也不趁你洗澡黑你终端了,姐你别睡......"
"傻丫头。"林疏桐用血肉手指蹭掉她脸上的泪,"我答应过要带你去看极光的。"她转头看向顾沉舟,机械眼球的红光映着他被雪水打湿的眉峰,"谢谢你......愿意相信两个怪物。"
"谁说是怪物。"顾沉舟的声音闷在风雪里,"我见过会给流浪猫留罐头的机械师,见过替伤员偷止痛药的黑客。"他低头吻了吻林疏桐额角,又揉了揉林疏月的发顶,"你们是......"
"是玫瑰。"洛璃的声音突然在三人头顶响起。
她的虚影裹着风雪,发间的星子落进林疏月的发梢,"带刺的玫瑰。"
风雪突然小了些。
顾沉舟看见前方的雪地上有串新鲜的兽爪印,再往前是半截倾倒的广告牌,勉强能认出"旧城区"三个字。
林疏桐的机械心脏跳动声在他耳边越来越清晰,他甚至能数出频率:每分钟一百二十次——比正常人类快了一倍。
"快到了。"他加快脚步,军靴踩碎的冰碴溅起细小的彩虹,"再坚持会儿,我们去旧城区找医生,找能修你机械臂的零件......"
林疏桐的头轻轻靠在他肩窝。
她能听见他剧烈的心跳,能感觉到他体温透过军大衣传来的热度,像团永远不会熄灭的火。
雪光里,她看见林疏月正踮脚替顾沉舟拂去后颈的雪,少女的指尖在系统印记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悄悄勾住了他的小拇指。
命运齿轮转动的低鸣从地底传来,混着远处维修站爆炸的轰鸣。
三人的影子在雪地上拉得很长,像三根紧挨着的芦苇,又像三把背靠背的刀。
林疏桐的机械眼球突然捕捉到前方雪雾里的红光——是变异兽的眼睛。
她的机械臂自动弹出微型机枪,却被顾沉舟按住:"留着子弹,前面的路......"
他没说完。
林疏月己经拽着他往左边躲,林疏桐的机械臂精准地勾住旁边的断墙。
风雪再次铺天盖地地压下来,裹着林疏桐越来越弱的呼吸,裹着顾沉舟紧绷的后背,裹着三个交叠的脚印,往旧城区的方向,一步一步,陷进更深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