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道底部的检修口突然被冷风掀起一道缝隙，漏下的光正好映出下方两人的轮廓。

高个佣兵缩着脖子搓手，呼出的白雾在面罩上结霜：“老周，这破管道比冰窖还冷。白骨那疯子非说有人摸进来......”

“闭嘴！”矮个佣兵用枪托戳了戳同伴后腰，“上个月三队在红石山就是这么被摸的——”话音未落，头顶突然落下一片阴影。

顾沉舟像片枯叶般从检修口坠下，落地时膝盖微屈卸力，右手成刀精准劈在矮个佣兵后颈。

高个佣兵刚要转身，就被他用左臂锁住咽喉，战术刀抵住肋骨：“说，白骨在哪？”

“地、地下三层密室......审、审那个老东西......”高个佣兵喉结抵着他的小臂，每说一个字都带着颤音，“他、他要问林博士的实验记录......”

顾沉舟的刀尖微微一顶，佣兵立刻抖得更厉害：“真的！半小时前刚把人押进去，冰狐在门口守着！”他盯着对方面罩上的冰花，突然扯下对方的防寒大衣套在自己身上——尺码偏大的衣服裹住战术背心，倒像模像样的佣兵装束。

“洛璃，定位密室。”他压低声音，手指快速在对方通讯器上划拉，“伪造个巡逻日志，就说B区管道正常。”系统投影在视网膜上展开三维地图，红色标记在地下三层最深处闪烁。

他踢开两具软倒的躯体，靴底碾过他们掉落的电击棍，金属碰撞声在走廊里荡开。

地下三层的气压明显更低，顾沉舟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撞在胸腔。

转过最后一个拐角时，冰狐的笑声先飘了过来：“顾沉舟要是知道他的小宝贝们还在雪地里挨冻，不知道会不会急得掉眼泪？”她倚着密室门，红色长发在暖风机的风里翘起几缕，左手正转着那把刻蓝玫瑰的匕首——和顾沉舟腰间那把一模一样。

“报告副队，B区管道检查完毕。”顾沉舟故意弓着背，模仿高个佣兵的罗圈腿步态。

冰狐的目光扫过他的大衣，突然眯起眼：“老周的衣服什么时候这么松了？”她的匕首“噌”地弹出半寸，寒光擦过他耳垂，“你身上有血味......”

系统印记在颈后灼痛如沸，顾沉舟的瞳孔瞬间收缩。

他右手猛地扣住冰狐手腕，左手摸向她后腰的枪套——但冰狐的反应更快，膝盖狠狠顶向他下腹。

两人在狭窄走廊里扭打，顾沉舟的战术刀划破她的衣袖，却被她用匕首挑飞了通讯器。

“有敌袭！”冰狐的尖叫撞在金属墙上，密室门“轰”地被撞开，白骨的身影逆光而立，手里的枪正指着被他按在墙上的研究员。

“把人放了。”顾沉舟喘着气，后背抵着墙。

他的大衣被扯得歪歪扭扭，露出腰间林疏月亲手绣的狼头徽章——那是昨晚小丫头熬夜缝的，说要给他当护身符。

白骨的目光扫过徽章，突然笑了：“顾先生，你比照片里更狼狈。”他的枪口转向研究员：“要么他死，要么你把服务器模块交出来。”

研究员突然剧烈咳嗽，血沫溅在白骨的皮靴上。

顾沉舟这才看清他灰白的鬓角——是林博士的助手老陈，半年前在研究所给疏月调过终端的。

“别......别信他......”老陈喘着气，“记录......在芯片......”

“命运转移·一阶。”顾沉舟默念指令，后颈的印记瞬间烫得他眼前发黑。

系统投影里，冰狐的匕首正对准他心脏，白骨的手指正扣动扳机，老陈的血正滴向地面——所有红线突然扭曲，最终缠上刚冲进走廊的佣兵甲。

那家伙的枪口本来对着顾沉舟，此刻却突然转向同伴乙：“你刚才骂我是废物？”

“疯了？”乙的枪还没举起来，就被甲的枪托砸中鼻梁。

混乱中，顾沉舟扑向老陈，手指在他衣领里一勾——芯片贴着体温，还带着老人的血。

白骨的枪响了，子弹擦着他的耳尖嵌进墙里。

他反手甩出战术刀，刀柄砸中白骨手腕，趁对方吃痛的瞬间拽着老陈往走廊跑。

“追！”冰狐的尖叫被打斗声淹没。

顾沉舟背着老陈撞开安全门，冷风裹着雪粒劈头盖脸砸下来——他们竟从地下密室首接通到了后山冰崖。

他把老陈塞进岩缝，摸出压缩饼干塞给他：“撑住，我让人来接你。”

“顾先生......”老陈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001、002......012......”他的瞳孔突然涣散，“他们......终于来了......”

“老陈？老陈！”顾沉舟拍他的脸，却见他颈侧的血管突然凸起，皮肤下泛出诡异的青紫色——那是辐射病晚期的症状。

洛璃的投影突然闪烁，一串乱码在视网膜上炸开，最后定格成血红色的“012”。

“数据波动来自芯片。”洛璃的声音难得带了丝紊乱，“和三年前林博士失踪前发送的加密信息频率一致。”顾沉舟握紧芯片，能感觉到上面的血己经冻成硬块。

远处传来雪地摩托的轰鸣，他扯下自己的围巾裹住老陈，转身冲进风雪里——林疏月的终端定位灯正在两公里外闪烁，小丫头的通讯请求己经弹了十七次。

“哥！”林疏月的声音带着哭腔，“疏桐姐的机械臂冻住了，她......”

“我马上到。”顾沉舟抹了把脸上的雪，芯片在掌心硌出红印。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风声，老陈临终前的话像根刺扎在脑子里——012，到底是什么？

雪地里，林疏桐半跪在地上，机械臂的关节结着冰碴，正用另一只手给林疏月捂耳朵。

小丫头看见他的瞬间扑过来，眼泪在脸上冻成两条晶亮的线：“你要是再晚五分钟......”

“我这不是回来了？”顾沉舟把芯片塞进她手里，“月芽儿，今晚给你烤热可可。”他转头看向林疏桐，机械师的义瞳蓝光有些暗淡，却还是朝他点了点头。

风雪中，七人的影子在雪地上拉得老长，像七把未出鞘的刀。

洛璃的投影在芯片上流转，最后凝成一行小字：“解析需十二小时，建议立即返回营地。”顾沉舟摸了摸后颈的系统印记，突然想起老陈说“他们终于来了”时的眼神——那不是恐惧，是解脱。

雪越下越大，远处传来狼嚎。

林疏月捧着芯片的手在发抖，却还是把它贴在脸颊上暖着：“哥，这个芯片......”

“明天再看。”顾沉舟把三人拢进怀里，往临时营地的方向走。

他能感觉到芯片透过几层衣服贴着心口，像颗发烫的种子——命运的种子，终于要发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