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前圣女的房间，”青娘打开木柜最底层的抽屉，拿出个银质的令牌，“这是圣女令，持此令者，可调动苗疆所有的力量。”</p>
朱明玥接过令牌，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她看着画像里的女子，突然觉得手臂上的纹路开始发烫，低头时，竟看见那些青灰色的线条泛出了淡淡的银光。</p>
第四章 暗涌</p>
在凤凰寨住了半月，朱明玥渐渐习惯了苗疆的生活。她跟着青娘学苗语，学辨认草药，学那些刻在吊脚楼木柱上的古老咒语。手臂上的纹路每天都在变化，青灰色慢慢褪成了银白色，摸上去带着温润的暖意。</p>
杨洪一却始终放不下心。他发现寨子里总有人在暗处盯着他们，那些人的眼神里藏着戒备，甚至是敌意。</p>
这天夜里，他睡不着，起身去院子里透气。刚走到吊脚楼的楼梯口，就听见楼下有人在说话。</p>
“……那丫头毕竟是前圣女的种，留着始终是个祸害。”是个粗哑的男声。</p>
另一个声音更阴沉些：“等月圆之夜她的印记完全觉醒，再动手就晚了。明天趁她去后山采药，做了她。”</p>
杨洪一握紧了腰间的佩刀，悄无声息地退回屋里。他推醒朱明玥，把刚才听到的话告诉了她。</p>
“他们为什么要杀我？”朱明玥的脸色白得像纸。</p>
“可能和当年背叛你母亲的人有关，”杨洪一替她拢了拢被子，“明玥，这里不安全，我们得走。”</p>
可已经晚了。窗外突然亮起火把，脚步声从楼下涌上来。杨洪一拔刀护在朱明玥身前，看着门被踹开，十几个手持弯刀的苗人冲了进来。</p>
领头的是个脸上带疤的汉子，他盯着朱明玥，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圣女？一个叛徒的女儿也配当圣女？”</p>
“当年背叛前圣女的，就是你们吧？”杨洪一的刀横在身前，刀刃映着火光，“我查过案宗，二十年前湘西有场内乱，苗王被弑，正是你们这群人夺了权。”</p>
疤脸汉子狞笑一声：“既然知道了，就更留不得你们。”他挥了挥手，弯刀齐刷刷地砍了过来。</p>
杨洪一的刀快如闪电，可对方人太多，他渐渐落了下风。眼看一把弯刀就要劈到朱明玥身上，她突然觉得手臂上的印记烫得厉害，银白的光芒瞬间炸开，像个小小的太阳。</p>
那些苗人被光芒照到，纷纷捂着眼惨叫起来，手里的弯刀掉了一地。疤脸汉子也被光芒逼得连连后退，脸上的疤痕扭曲着，显得格外狰狞。</p>
“这……这是圣女印记的力量？”青娘不知什么时候冲了进来，看着那片银光，老泪纵横。</p>
朱明玥自己也愣住了，她看着手臂上的纹路，那些银白的线条仿佛活了过来，在皮肤下游走。她下意识地抬手，指尖指向疤脸汉子，一道银光射过去，正中他的胸口。</p>
疤脸汉子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剩下的苗人见状，吓得纷纷跪地求饶。</p>
第五章 抉择</p>
天亮时，寨子里的炊烟迟迟没升起。昨夜的打斗留下的血迹被晨光染成了暗红色，几只乌鸦在吊脚楼顶上盘旋，发出凄厉的叫声。</p>
朱明玥站在画像前，指尖划过画中女子的脸颊。青娘告诉她，那些叛乱的苗人已经被捆了起来，只等她发落。按照苗疆的规矩，背叛者当处以蛊刑，让万蛊啃噬而死。</p>
“明玥，”杨洪一站在门口，身上的血腥味还没散，“青娘说，你现在可以继承圣女之位，统领苗疆。”</p>
朱明玥转过身，银白的印记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那你呢？你会留下来吗？”</p>
杨洪一沉默了。他是朝廷的捕快，苗疆与朝廷素来不和，他若留在这儿，终究是个外人。</p>
朱明玥看着他的眼睛，突然笑了，眼角有泪滑下来：“我懂了。”她走到木柜前，拿起那个银质的令牌，转身递给青娘，“青娘，我做不了圣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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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娘愣住了：“姑娘，这是你的责任啊！”</p>
“我的责任，是守着我爱的人，”朱明玥走到杨洪一身边，握住他的手，“我娘当年逃离这里，不就是想让我过安稳日子吗？这印记也好，圣女之位也罢，我都不要。”</p>
她顿了顿，声音清亮得像山涧的泉水：“至于那些叛乱者，交给朝廷处置吧。苗疆不该活在仇恨里，该往前走了。”</p>
青娘看着她，又看看杨洪一，最终叹了口气，接过了令牌。</p>
离开凤凰寨的那天，苗人都来送他们。朱明玥的手臂上，银白的印记已经淡了许多，像蒙了层雾的月亮。</p>
马车驶离山寨时，杨洪一掀开窗帘，看见青娘正站在老榕树下，对着他们的方向深深鞠躬。吊脚楼的屋檐上，几只鸽子扑棱棱地飞起，往东边飞去——那是寄给巡抚衙门的信，里面写着苗疆愿意归顺朝廷的消息。</p>
朱明玥靠在杨洪一肩上，看着窗外倒退的青山绿水，忽然笑了：“洪一，你说我们去江南开个绣坊好不好？就叫‘玥记’，我绣凤凰，你……你就帮我看店。”</p>
杨洪一握紧她的手，掌心的温度混着她手臂上淡淡的暖意，像握住了整个春天。他低头，看见那曾经诡异的纹路，此刻正泛着柔和的光，像道温柔的疤痕，刻着一段终于尘埃落定的过往。</p>
马车碾过石板路，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载着他们往日出的方向去。山风里，仿佛还飘着苗疆银饰的叮当声，却不再带着仇恨，只剩下祝福的余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