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莫名地烦躁起来。这烦躁和头痛混杂在一起，让他更加用力地搓洗着手里的碗碟，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苏清雪擦完桌子，默默地走到后厨。狭小的空间里，陆尘高大的背影堵在水池前，沉默得像块石头，只有哗哗的水声和碗碟碰撞声。她绕开他，走到角落里那个发出低沉嗡鸣的老旧冰柜前。一股带着食物腐败气息的冷气从门缝里溢出来。

她拉开冰柜门。一股更浓的、混杂着生肉腥气和某种化学制冷剂味道的冷气扑面而来。冰柜里的灯坏了，光线昏暗。她蹲下身，侧耳听着嗡鸣的来源，又伸手摸了摸压缩机的位置，滚烫。线路板似乎也有点问题。

她记得一点点……好像自己以前……碰过类似的东西？手指下意识地想去检查那些线路，但刚碰到冰冷的金属外壳，指尖就传来一阵刺痛般的麻木感。同时，一段模糊的、带着巨大恐惧和灼热感的碎片猛地撞进脑海——冰冷的金属巨爪！吞噬一切的黑暗！绝望的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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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她低低地抽了口气，触电般缩回手，脸色瞬间变得比冰柜里的冻肉还要惨白。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单薄的衣物。她扶着冰柜边缘，指尖冰凉，微微颤抖。

“怎么了？”陆尘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低沉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不知何时关了水龙头，正皱着眉看着她。后厨昏暗的光线下，他额角还有未干的水渍，眼神里带着惯常的疏离和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但似乎……还有一点点别的？苏清雪分辨不清。

“没……没事。”苏清雪飞快地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声音细若蚊呐，“冰箱……压缩机过热，可能……散热不好，或者……启动器要坏了。”她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冰冷的机器上，试图压下心头翻涌的恐慌。

陆尘没说话，只是走了过来。高大的身影带来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他绕过苏清雪，也蹲下身，凑近了那个发出嗡鸣的冰柜。他不懂这些，只是凭着本能，皱着眉查看那些纠缠的线路和油腻的机器外壳。一股淡淡的、混合着廉价洗涤剂和男性汗味的气息笼罩了苏清雪。这气息很陌生，却又诡异地……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丝丝。

他粗粝的手指试探性地碰了碰滚烫的压缩机外壳，立刻缩了回来。“啧，真烫。”他嘟囔了一句，像是在对机器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他抬眼看了看冰柜内部昏暗的空间，又看看旁边堆放的杂物，似乎在找什么工具，或者只是在无措。

两人就这样一蹲一站，挤在狭小、冰冷、弥漫着腐败食物气味和巨大机器嗡鸣的后厨角落里。苏清雪垂着眼，能清晰地看到他沾着油污的工装裤脚和那双破旧胶鞋的鞋帮。陆尘则皱着眉，盯着那台故障的冰柜，仿佛那是宇宙间最大的难题。

外面的雨声似乎更大了，敲打着简陋的金属棚顶，噼啪作响。前堂传来老板娘陈金花尖声催促上菜的叫喊，还有食客模糊的谈笑声。

沉默在冰冷的机器嗡鸣和嘈杂的背景音中蔓延。只有彼此微不可闻的呼吸声，和心底深处那根无人知晓、却始终存在的、被冻雨浸透的弦，在死寂的灵魂废墟上……发出无声的、微弱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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