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雷劫己不似自然之力，反倒像是天道的愤怒具现。雷光所过之处，空间出现细密的黑色裂纹。整座荒山在接触的瞬间就汽化消失，原地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

雷光持续了整整三十息。

当刺目的光芒终于散去，深坑底部，一个浑身焦黑的人形轮廓动了动手指。

"咔...咔嚓..."

焦黑的外壳逐渐剥落，露出下面新生的肌肤。

那是个约莫十七八岁的玄衣少年，浑身沐浴在未散的电光中。苍白的肌肤上还残留着些许蛇鳞纹路，湿漉漉的黑发贴在脸颊，额前碎发间，两个小小的凸起若隐若现——那是未完全成型的龙角。

当少年睁开双眼时，云昭的灵识剧烈震颤——

那双熔金竖瞳，与当年守护她千年的妖王，一模一样！

云昭的八片灵叶疯狂颤抖，叶尖凝聚的灵露在剧烈晃动中洒落一地。她多想大喊一声"墨霖山"，多想化作人形扑进他怀里——可现在的她，终究只能作为一株灵植，用尽全身力气摇晃着叶片。

"沙沙——"

叶片摩擦的声响中，那道玄色身影己如风般掠至眼前。

墨霖山跪坐在九曜玄蕊前，他小心翼翼地触碰叶片边缘，指尖却在接触的瞬间触电般缩回——像是怕自己掌控不好力道伤到她。

"嘶..."

他无意识发出蛇类的气音，又慌忙闭上嘴。少年模样的妖王歪着头，好奇地打量自己的手掌，再对比眼前的灵植，似乎还不适应这具人类躯体。

他学着记忆里人类的样子，用指腹轻轻摩挲叶脉。动作生涩得像幼蛇第一次蜕皮，却透着说不出的珍重。那双依旧保留着竖瞳的金色眼眸亮得惊人，里面盛满纯粹的欢喜与迷恋，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这一株九曜玄蕊。

云昭的叶片突然僵住。

她透过灵识仔细端详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少年轮廓尚显青涩，眉宇间少了前世那份凌厉，却多了几分懵懂的天真。他额前碎发间若隐若现的鼓包，随着情绪波动微微发亮。

（原来...还没想起来啊）

心底泛起一丝失落，但很快被更汹涌的喜悦淹没。叶片主动缠上他的手指，叶尖在他掌心轻轻画圈——这是他们两百年来独有的交流方式。

墨霖山突然瞪大眼睛。

他手足无措地看着缠绕指尖的叶片，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忽然把脸埋进叶片丛中，像蛇类标记领地般轻轻磨蹭，发顶两个小鼓包蹭过叶脉时，竟闪烁起细碎的金光。

"唔..."

少年发出含混的鼻音，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跳起来。他跌跌撞撞跑到溪边——化形后的平衡还没掌握好——用荷叶盛满清水，又急匆匆捧回来浇在九曜玄蕊根部。

水滴顺着茎秆滑落，映出他笨拙却真挚的笑颜。这一刻，什么大乘修士，什么雷劫伤痛，统统被抛到九霄云外。

（你没事就好）

这个念头清晰浮现在墨霖山混沌的灵台。他不知道为何自己对这株灵植如此执着，就像不知道为何眼角突然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