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因为那座灵矿,穆清这老贼竟敢为了私吞灵矿而谋害了那么多人……”
“柳行风真人的旧部,怕是也被他暗中解决了……”
欧阳娜拉忽然站起身,罗裙扫过满地珠钗。
她摸到腰间悬挂的玉佩,那是穆清送她的定情之物,此刻却硌得掌心生疼。
镜中女子面色苍白如纸,眼尾却泛起病态的潮红,像极了当年她在婚宴上看见顾安头颅时的模样。
“母亲?”
七岁的女儿揉着眼睛从里间走出,发间还缠着睡前她亲手编的麻花辫。
欧阳娜拉看着那张肖似穆清的脸,突然想起女儿周岁时,穆清捏着她的小手在抓周盘里乱挥,最后握住的竟是一枚青铜齿轮。
她踉跄着后退,后腰抵在冰凉的铜镜上,听见自己的声音像从极远处飘来:“阿璃,去把弟弟抱过来,我们……去给外祖父上香。”
留影石的光影仍在继续,云飞的剑刺穿陈夔安咽喉的画面让人群发出惊呼。
欧阳娜拉望着空中顾安的头骨虚影,想起那年骑马出行,在巷口遇见云飞的情形。
“当初顾安既然愿意出手搭救自己母亲,又怎么会对父亲出手?……”
“原来一切早有预兆,只是我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亲手将自己送入了穆清的牢笼…哈哈哈……”,欧阳娜拉大笑着,笑着笑着…却变作了悲戚。
“夫人!”
丫鬟的惊呼声打断了她,欧阳娜拉这才发现自己已攥碎了玉佩,碎片刺破掌心,鲜血滴在女儿裙角,晕开一朵妖冶的红梅。
她忽然笑了,笑声混着泪落在婴儿脸上,惊得孩子哭得更凶。
欧阳娜拉的指尖抚过女儿柔软的发丝,她轻声呢喃:“别怕,母亲会带你们去一个……美好的地方。”
城墙之上,云飞望着怀中的头骨,听见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跪拜声。
留影石里不仅有穆清的罪证,还有王德胜用命换来的玉简内容。
那些关于聚灵枢、关于天工阁与噬魂宗勾结的铁证,此刻正随着月光渗入每个观者的眼底。
“欧阳郡主!”
不知谁喊了一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向郡守府方向。
欧阳娜拉抱着一双儿女走出府门时,晨光正刺破云层,将她身上的孝服染成了淡金色。
她抬头望向城墙上的云飞,目光在顾安的头骨上停留片刻,忽然屈膝跪下,怀中婴儿的啼哭声与全城百姓的抽泣声交织在一起,惊起了枝头的寒鸦。
当云飞转身时,
朝阳恰好跃出地平线。
他将顾安的头骨用素帕包好,太虚剑在掌心轻颤,剑穗铃铛声里混着远处传来的童谣…
也不知是哪个孩童起的头,竟唱起了安南村旧时的民谣。
“河水深,槐树老,阿伯背我过溪桥……”,一幕幕往事又涌上心头,可斯人已去,如今只剩下怀中的森白头骨。
云飞泪水突然毫无征兆地落下,他抬手抹去,却触到右眼角尚未完全隐去的雷纹。
这时,身后传来了宁霄的脚步声,却在看见他通红的眼眶时顿住了。
四人沉默地立在晨光里,听着满城的议论与叹息,远处郡守府的青铜铃铛随风轻响,惊破了最后一丝夜色。
“该走了。”
云飞低声道,指尖抚过魂玉,“我想安伯若是还在的话,一定会交代我把他埋在老槐树下!”
李梦瑶轻轻点头,洛水剑鞘上的冰花在暖风中化作露珠,滴落在青石板上,像极了当年顾安药炉里蒸腾出的水汽。
虽没有亲手了结仇人,可毕竟穆清已死,云飞也用留影石还了柳行风的清白,柳青儿此生已别无所求。
她攥紧腰间玉符,目光望向欧阳娜拉所在的方向,却见那女子已起身,正朝着城门缓步走来,孝服在风中扬起,如同一朵苍白的花。
全州城的晨雾渐渐散去,阳光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像是无数未眠的魂灵在轻声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