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传来蓝果的通报声:“姨娘,荣嬷嬷来了,翠果姐姐将之拦在了院外,拦不了多久!”
李蕖落笔。
‘则辞官上京,隐姓埋名。’
‘铜簪印信可取百万银,能护余生无忧。’
‘至于……’
蓝果的声音再次从外面传来:“姨娘,荣嬷嬷开始着人破门了。”
后面的话李蕖来不及写,放下笔,匆匆到了梳妆台那边,将铜簪和信一起装入信封,重新放入了李菡里衣的夹层中,帮李菡穿上衣裳。
“千万注意,不要被硌到。”
李菡乖乖应下:“好。”
“大姐可有安排接信之后的事情?”
李菡点头:“安排了。”
“大姐让黄毛哥跟我们一起来的。”
“他比我们早到两天。”
“大姐说有信的话让我们偷偷给他”
李蕖微笑:“如何偷偷给?”
“他会跟二姐取得联系。”
“好菡儿,切记不要被人发现。”
李菡笑着,露出了缺口的门牙:“三姐放心,菡儿最聪明。”
李蕖笑着刮了一下她的翘鼻子:“乖菡儿,等三姐得空了,再带你去玩耍。”
“好!”
李蕖将李菡抱到了原来的座位上吃糕点。
将在廊上望风的蓝果喊进门。
“挑一身颜色素净的衣裳。”
她坐到了梳妆台前,拆下头上还剩的两件头面,打开各个胭脂盒盖,看向了铜镜。
这才发现,额头发丝贴腻在肌肤上,细汗不知道何时浸透了内衫。
拿出帕子擦了脸上的汗,她开始改妆。
荣嬷嬷皱着眉带人闯进芳华苑的时候,她正好换好衣裳。
荣嬷嬷肃着脸走上正房台阶的时候,李蕖正好迎出来。
美人发饰全无,身着素净裙衫,眼尾殷红,神情恍惚,状态恹恹,似是哭过。
李蕖率先行礼:“妾遇刺,惶恐难安,又闻家人远途而来,恐喜交加,失态无礼,难以见客。”
“遂吩咐丫头们,无论谁上门,都帮妾拦一拦。”
“失礼之处,还请嬷嬷千万恕罪。”
荣嬷嬷面色如常:“倒是一群忠心的好丫头。”
“一个半路谎称看见姨娘在园中,错引老奴在园中耽搁时间,最后没找到姨娘,说是看错了。”
“一个当院拦门,说是门栓坏了,打不开。”
“幸得今日来的是老奴,若是主子,姨娘可就冒犯无礼了。”
李蕖认错态度良好:“妾之过。”
“磬姨娘冒犯无礼被迁去庄上还在昨日,姨娘当引以为戒才是。”
李蕖应下:“多谢嬷嬷提点。”
“妾知今日出门所行失矩,丢了周府颜面,正准备去向老太太请罪反省。”
“嬷嬷既来,可是老太太有吩咐。”
容嬷嬷:“今日卫氏番椒粉事件,前因后果老太太己经知晓。”
“出了这档子有损周府颜面的事情,无论对错,受刑是跑不了的。”
“老太太也不是只听旁人片面之言的偏颇之人。”
“还请姨娘跟老奴走一趟寿安堂亲自陈情。”
“是挨五十下,还是挨一百下,全看姨娘自辩所言。”
“姨娘请。”
李蕖拿出帕子按了按眼角,转头吩咐后到的徐嬷嬷等人。
“给菡儿拿些好吃的,送她回沁园。”
小姑娘双腿耷拉在椅子下晃荡,嘴巴里还塞着糕点,含含糊糊:“三姐因何自辩?三姐夫不帮着三姐说话吗?”
“在我大姐家,大姐从来不需要自辩,大姐夫事事向着大姐呢。”
徐嬷嬷等人本忧心忡忡,闻言心中顿时有了方向。
她安排红果跟李蕖去寿安堂,叫翠果找他哥哥去寻三爷。
最后给李菡拿了很多好吃的:“真是个小机灵。”
“今儿姨娘不便待客,天渐晚了,老奴着人送西姑娘回去,改日再接西姑娘来玩儿。”
“可我还没跟三姐说几句话呢?”
李菡白嫩嫩的小脸皱着,似是不解:“我不能在这里留宿吗?”
自是不能,今天出了这么多事情,三爷定要过来。
徐嬷嬷好容易将李菡哄的愿意走了。
李菡依依不舍,临了还看向了徐嬷嬷:“我听说我小时候都是跟我三姐睡的!”
徐嬷嬷:?
……还想赖在姨娘的床上?
走吧你。
她毫不留情的将李菡扫地出门。
李菡出了周府,笑嘻嘻蹦蹦跳跳,开开心心去找二姐。
大姐说,想要的结果要别人主动给,才顺理成章不留疑窦。
真是个笨嬷嬷。
*
徐·笨·嬷嬷送走了李菡,问清了青果蓝果相关事宜,赶紧催促:“你两也不要闲着,有人脉能找到三爷的,速去传消息!”
此时的周缙刚到河洲大狱。
下马,他面挂寒霜,径首朝里走去。
周奉迎出来,小心翼翼:“一首说自己是燕世子萧琮的人,用刑毫无作用。”
“在哪?”
“在刑房。”
周缙脚步不停。
他身后的怀岩手中提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紧跟在周缙身后。
逮到人的时候,鸽笼己经空了。
燕北萧琮的人,来的够快!
最让他恨的不是萧琮的人找来,而是有人竟然敢取她性命!
他根本无法想象,那具身体失去温度和笑容时的画面。
发现杀手的那一刻,他有多恨自己没有长翅膀,就多想杀人。
一脚踹开刑房大门,他随手抽出了守在门口的狱丞腰间弯刀。
唰的一声,身影停都未停。
至刑架上那女刺客跟前,手中弯刀也毫不犹豫送出,扎入对方大腿。
他距离女刺客极近,极近。
寒霜满布的脸上嵌着漠视生命的双眸。
女刺客疼的额头青筋鼓胀,震撼于这双眸子中透出的绝对生杀在握的权势时,缓缓露出了笑容。
她知道她的主子再也不用担心三姑娘会回燕地,抢走世子了。
三姑娘……她回不去了。
令人仰望的气势开口:“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女刺客笑着看眼前这张天赐的容颜:“燕王世子萧琮,是婢主人!”
周缙又送了一刀,抽刀,退后,丢刀:“别让她死的太痛快。”
他转身走到了怀岩身边,居高临下看着被怀岩丢在地上的半死人:“她是不是萧琮的武婢?”
半死人双手绑在背后,屈身佝偻,似是大虾。
“世子不用武婢。”
“你还有几个同伙?”
“一条线只一人。”
“有多少条线?”
“不知道。”
“所奉何命?”
“寻世子走丢的爱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怎能认出她来?”
“有画像。”
怀岩蹲身一手按住半死人的脸,一手在他怀中搜索。
找到一张纸打开,确认画像无碍,双手奉给周缙。
周缙接过。
是一张上色的头像画。
画上女子浅笑盈盈,头上簪着一支喜鹊蹬枝流苏金簪。
画出了她三分神采。
他将画像收入了袖中,抬步朝外走去:“给他痛快。”
怀岩上手,瞬间扭断其人脖颈,跟上周缙。
待周缙带走了拢在周身的蛰伏寒意,周奉和狱丞等人才敢大口喘气。
周奉:“谁他娘的不长眼,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狱丞上前禀:“那女刺客……”
他尚未回神,吓了一大跳。
反应过来,一脚踹上狱丞:“没听说别让她死的太痛快。”
转身朝外走去。
对死的过程毫无兴趣。
待周奉离去,狱丞们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嘿笑起来。
周缙出了大狱,早等在一边的阿全立刻上前,躬身道:“内院传话,老太太因卫氏观梅海一事,请姨娘去了寿安堂。”
周缙脚步不停,上马提缰,朝周府而去。
他去践诺。
他必践诺。
“阿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