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自己的保险柜前,拿出一本厚厚的账本。
手指在上面飞快地翻动着,计算着。
办公室里,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
过了许久,她才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为难。
“徐厂长,齿轮厂刚刚才缓过一口气。”
“工人的工资,材料的采购款,还有之前欠下的一些小额债务,都刚刚结清。”
“现在厂里的流动资金,全部加起来,大概也只有三百万出头。”
她看着徐牧野,眼神里带着歉意。
“这已经是我们能拿出来的全部了。”
“我知道了。”
徐牧野点了点头。
红旗厂那边,肖伟业之前也盘点过。
厂里所有的家底,加上这段时间卖大修包、减震器赚来的钱,凑一凑,大概有五百万。
加起来,八百万。
距离三千万的目标,还差两千二百万。
一个天文数字。
一个足以将人压垮的数字。
巨大的资金压力,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徐牧野的喉咙,让他感到一阵窒息。
夜,深了。
红旗配件厂,厂长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肖伟业和几个核心的工人,都已经回去了。
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只剩下徐牧野一个人。
他没有开大灯,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台灯。
桌上,放着一瓶最便宜的二锅头,还有一碟花生米。
他已经很久没有喝酒了。
重生以来,他戒掉了烟,也几乎滴酒不沾。
但今天,他需要一些酒精,来麻痹那根绷得几乎要断裂的神经。
他拧开瓶盖,没有用杯子,直接对着瓶口,灌了一大口。
辛辣的液体,像一条火线,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
剧烈的咳嗽,让他眼角泛起了泪花。
窗外,是死一般的寂静。
南泰三田的最后通牒,像一根鱼刺,卡在他的咽喉。
河东那边,韩连心那条毒蛇,正虎视眈眈。
工业局的路,被堵死了。
内部的资金,也已经挖到了底。
前世蒙冤入狱的绝望,似乎又一次笼罩了他。
那种四面楚歌,无路可走的窒息感,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靠在椅子上,任由酒精带来的眩晕感,侵蚀着他的大脑。
就在他意识有些模糊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笃,笃。”
徐牧野没有动,他以为是自己喝多了,出现了幻听。
门,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
一个身影,端着一个保温桶,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是简秀莲。
她换下了一身职业套裙,穿着一件素雅的连衣裙,脸上没有了白天的精明干练,多了一丝女人的柔和。
“我回家路过,看到你办公室灯还亮着。”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心。
“我熬了点醒酒汤,我给你送点过来。”
她将保温桶放在桌上,拧开盖子,一股浓郁的姜汤味道,弥漫开来。
徐牧野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酒精让他眼神有些迷离,但脑子里的一根弦,还保持着最后的清醒。
简秀莲盛了一碗汤,递到他面前。
“喝点吧,伤胃。”
她的手指,不经意地,触碰到了徐牧野的手背。
温润,柔软。
徐牧野的身体,僵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