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奥丁……或者说庞贝。”路明非的视线重新回到凯撒脸上,变得极其郑重,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几乎要透过凯撒精致的皮囊,触摸到他灵魂深处的某个角落。“凯撒,关于你的父亲…我告诉你一件事。”他走近一步,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庞贝……”凯撒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磨过喉咙,终于艰难地挤出了这个纠缠了他二十几年的名字,“……他……”
“奥丁。”路明非清晰、准确地吐出这个神只的名字,“作为你的父亲,他很爱你。以一种……扭曲的、不容置疑的方式爱你。”
路明非抬手,轻轻地、几乎带着一丝奇特的虔诚,抚过凯撒饱满光洁、象征着混血种完美基因的额头。动作自然流畅,仿佛是一个兄长在安抚困惑的弟弟。“这份爱沉重如山,它横亘在你的血脉里,你的命运里。无论你承认与否,接受与否,它都存在着。在你最终有能力举起力量之锤,砸碎它的诅咒之前,你只能承受它。”
仿佛有一根冰冷的锥子,瞬间凿穿了凯撒意识里坚硬的冰层!一段并非属于他、却带着清晰痛楚烙印的记忆碎片,如同滚烫的熔岩般涌入了他的脑海!那不是宏大的战争场面,不是神只的威严宣告,而是一个微小、屈辱又灼热人心的细节——麻生真!那温柔纤细如雨后花瓣的女孩!她脸上那份羞怯、笨拙却真诚无比的笑靥!还有……还有那把被攥得滚烫、沾满了汗水甚至沾染了一丝少女体温的、被他亲手掷落在地、噼啪作响、如同烫碎了少年所有可悲自尊的……零钱硬币!
无数破碎而激烈的感官碎片随之翻涌而出!那是来自未来的路明非的身影!在他因为失去诺诺而几近崩溃,在冰冷的海水里无声咆哮的时候,未来的路明非就在不远处沉默地守望着;在他一次次在奥丁设下的神性陷阱里挣扎着挥刀、遍体鳞伤时,那个来自未来的身影总会如同一块磐石,出现在他每一次近乎力竭的崩溃边缘,和他背靠背,扛住那倾塌的黑暗!那不是命令,不是怜悯,那是一种……一种只有血脉相连或经历过生死绝境才能理解的、无需言说的“兄弟”间的支撑!没有怀疑,没有背叛!只有“我在”!
凯撒僵直的身体剧烈地震颤了一下,如同一张被猛然拉紧到极致的弓。
他猛地闭上了眼睛,像是在抵抗某种巨大的情感冲击,额头上瞬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诺诺清晰地感觉到了他身体传递过来的猛烈震颤,下意识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向他紧锁的眉头和抿得快要失去血色的薄唇。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钟,但对于此刻的众人,却漫长如同一个世纪。
凯撒缓缓睁开了眼睛。那片海蓝色的眼瞳里,翻涌的惊涛骇浪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无比的清澈——有被点破命运绳索的无力,有得知“父亲”那扭曲真相的痛苦,但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沉重的托付与信任。他看着路明非,眼神复杂而深刻,一字一句,艰难却无比清晰地开口:“你……你这个从未来来的混蛋……那些记忆……是你陪着我一起扛过来的,对吗?在那该死的、没有希望的过去里……你一直在那里?”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路明非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只是非常肯定地点了一下头。
凯撒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那沉重的信任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心中最后一道名为“怀疑”的堤坝。
他反手将旁边担忧凝望的诺诺紧紧拥在怀里,用力之大几乎要将她揉碎。诺诺感受到他身体传来的、如同解脱般的剧烈震动,虽然不明白那些涌入凯撒脑海的记忆碎片具体是什么,但这信任的冲击力同样穿透了她。最后一丝疑虑被打消了。
她同样张开双臂,紧紧地回抱住凯撒,仿佛抱住了狂风暴雨中唯一能依靠的锚点。两个年轻的、经历了未来死亡恐惧又突然看到一丝可能光明的灵魂,如同受伤离群的野兽在严寒中终于寻到同伴般,在这个拥抱中发出无法抑制的、绝望又带着新生希望的呜咽。
“我们……我们还能改变吗?路明非……”诺诺把脸埋在凯撒胸前,声音被衣料和呜咽吞噬得模糊不清,但那份颤抖的寻求希望的口吻无比清晰。
路明非走上前,伸出双臂,没有迟疑,用一种充满力量的姿态,同时将凯撒和诺诺拥住。
三个人的头颅低垂着靠在一起。他感受着怀中被巨大情感冲击得几乎站不稳的身体那细微的颤抖,手臂收得更紧了一些,声音低沉却带着磐石般的稳定力量,在这压抑啜泣的背景音里清晰地送入他们的耳中:“会。相信我。这一次,我会让所有该得到幸福的人,都平安地走到终点。我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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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热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三个拥抱在一起、沉浸在巨大情绪漩涡里的年轻人。在他漫长的、见证过无数残酷生死的岁月里,情感总是最为廉价又最为昂贵的奢侈品。
他不动声色地从西装胸前的内袋里掏出那块沉重的古银怀表,嗒地一声按开表盖,目光在精密的珐琅表盘上掠过,又轻轻合上。那细微的金属机括扣合声,如同一个冰冷的注脚,敲在这幅充满誓言与泪水的情感画面之上。
时间在无声中流过。啜泣和拥抱带来的喧嚣渐渐平息。三人慢慢分开,凯撒和诺诺的眼眶依旧通红,脸上还留着清晰的泪痕,但眼神里的惊惶和绝望已经褪去,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所取代。
“我们该怎么做?”凯撒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但已然完全恢复了属于他加图索家继承人的那份清晰和力量,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路明非,那里已经没有怀疑,只剩下履行“兄弟”托付般的锐利,“详细点,我们所有人。”他的视线扫过房间里一张张凝重但同样被那誓言点燃了某种希望的面孔。
“对,”诺诺抹去脸上的泪水,眼神变得如同她名字的象征色一样亮丽而富有攻击性,“需要学院动用哪些资源?我们去日本的路线安排?”她的思维已经开始高速运转。
曼施坦因教授和古德里安教授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曼施坦因迅速抓过面前的记事本和笔,开始在纸上沙沙地快速记录着什么。副校长也收敛了所有情绪,那双小眼睛飞快地转动着,显然在计算着行动计划涉及的人员调动和风险管控。
施耐德沉默地坐直了身体,那双隐藏在面罩下的锐利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众人,开始评估每一个人的状态和对任务的适应性。
龙德施泰特上将解开了领口一颗纽扣,双手不再紧握,放松地搭在扶手上,但那放松中带着蓄势待发的力量。
芬格尔终于小心翼翼地把被捏成一团粘腻面糊的甜甜圈彻底塞进嘴里,囫囵吞下,用力清了清嗓子,坐得更端正了一些,眼神里充满了某种孤注一掷、准备参与大赌博的亢奋。
昂热环视众人,目光最后落在路明非身上。老人缓缓站起身,双手支撑在桌沿,身体微微前倾,带着无形的威压和最终拍板的决断:“时间确实有限。未来的路明非主席。”他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平静,“既然计划的关键节点在日本,且你的力量恢复意味着回归时刻临近,我们必须立刻行动。制定初步方案,分配任务,在最短时间内将那个‘路明非’推向预定轨道。施耐德,龙德施泰特,立刻准备学院本部可调动的高阶执行专员名单及相关后勤预案。弗拉梅尔,”他看向副校长,“动用所有你在远东的非官方情报网络,尤其是日本地下社会层面,为行动创造有利环境。曼施坦因,你和古德里安立刻整理现有关于蛇岐八家、橘政宗及其与猛鬼众之间最新状况的情报评估报告,特别是关于他们的‘公主’,上杉绘梨衣的所有已知信息,包括她的日常、习惯、行踪规律以及——她那个失控能力的风险参数!我要在日落前看到详实的材料!”
一连串清晰精准的命令如同密集的鼓点落下。被点到名字的人没有任何犹豫地立刻点头应命,整个沉闷压抑的会议室瞬间被激活,充满了计划启动前的紧张电流。
“路主席,”昂热的目光移回路明非,“那么现在,你带我们去的地方,楚子航那里,又是计划中的哪一环?在那里,你承诺能解决耶梦加得的‘潜伏隐患’,完成对楚子航的某种‘唤醒’,是吗?”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确认。
路明非脸上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稍纵即逝的异样神色,快得如同幻觉。
他轻轻点头,没有直视昂热的目光,而是转向凯撒、诺诺和已经擦着嘴站起身的芬格尔。“楚师兄现在就在隔壁酒店,一个足够豪华的房间里。我们去……完成最后一项准备工作。
校长、副校长、施耐德教授……也一起来吧,见识一下龙王的‘威能’,也确认一下我们的行动是否及时。”
芬格尔闻言,立刻精神抖擞地挺直了腰板,眼中闪烁着好戏开场的兴奋光芒。凯撒下意识地整了整胸前有点凌乱领口的褶皱,眼神变得锐利而专注。诺诺深吸一口气,眼神里带着一种参与重大计划跃跃欲试的坚定。
一行人无声地起身,推开厚重的隔音门,跟随路明非走出这间充斥着沉重预言、破釜沉舟誓言和精密布局气息的总统套房。
厚重的地毯吞噬了脚步声,走廊里明亮奢华的壁灯映照着他们神色各异的侧影。空气里弥漫着高级酒店特有的、某种混合了清洁剂和名贵木头的幽淡气息。
路明非走在最前方,步履沉稳而富有节奏感,仿佛在丈量距离。
目的地很快便到了。就在走廊尽头右手边的第二间套房门前,比刚才那间会议室低调一些,但门楣和门框上那些繁复的巴洛克风格鎏金雕花,昭示着这里同样价值不菲。路明非在门前停下脚步,没有立刻示意开门。他的目光落在厚重的深色实木门上,如同鹰隼在瞄准猎物之前最后的静默凝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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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门内传来了一阵阵咆哮声,似乎还有一些规律。
芬格尔瞬间瞪圆了眼睛,刚塞进嘴里正要开咬的另一个甜甜圈啪嗒一声掉在高级地毯上,糖霜像雪粉似的炸开了一小滩。他张着嘴,呆若木鸡。
诺诺脸上的表情彻底冻结,刚才跃跃欲试的眼神瞬间碎裂,嘴巴微张,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起两片极不自然的红晕。她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差点撞到后面的凯撒。
凯撒原本准备破门而入的锐利气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愣在原地,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瞳里充满了惊愕和不可思议的荒谬感,目光直直地钉在那扇剧烈呻吟摇晃的门上,仿佛看见了外星飞碟降落在加图索庄园花园喷泉里。一丝极其不自然的、混合着错愕和难以言喻的尴尬情绪,在他向来保持完美表情的脸上僵硬地蔓延开来。
施耐德教授面罩下那沉重的喘息骤然停滞了一瞬,随即变得像是破旧风箱拉动的嘶鸣。他锐利的眼神里仿佛有某种固有的、关于他那位完美冷酷的学生形象的东西,“咔嘣”一声彻底粉碎了。他握紧了拳头。
副校长的小眼睛里瞬间燃起了熊熊的、纯粹而炽热的八卦之火,刚才所有的沉重算计被眼前的惊天猛料彻底烧光!他整个人往前踏了一小步,下巴几乎快要贴到前面芬格尔的后背,兴奋到每一丝松弛的褶皱都在颤抖!
古德里安教授下意识地扶了扶眼镜,眼镜后面一双眼睛睁得滚圆,像是某种受到巨大惊吓的地质学教授刚从恐龙化石堆里翻出来一张摩登女郎的海报。
就连龙德施泰特上将那岩石般坚固的脸上,也闪过一丝极其罕见的愕然和一丝不知该如何处理的、代表上级权威的尴尬。
昂贵的木质门框不堪重负般吱呀吱呀地响个不停。
时间仿佛凝固在了这扇门前。走廊顶上奢华的巴洛克水晶吊灯似乎也变得暗淡下来,光线聚焦在每一个僵立不动、表情精彩纷呈的人脸上。
一片可怕的、震耳欲聋的寂静中,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无声地、艰难地,齐刷刷地转回到唯一一个还能保持站姿的路明非身上。每一道视线,都带着无声的、巨大的问号,如同千万根灼热的针尖。房间里的战斗声浪持续翻涌,暧昧与激烈交叠,几乎要撕裂门外僵硬的空气。
“咳咳,” 路明非清了清嗓子,那声音在如同冻结的背景里显得格外突兀。他的视线平静得过分,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觉察的玩味和嘲讽,缓缓扫过每一个凝固如同博物馆蜡像的伙伴。
他抬起手,不紧不慢地整了整自己衬衫最顶上那颗本来就没松开的纽扣。然后,才用一种平静无波、甚至可以说略带点“无辜”的语气,轻描淡写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僵局:
“嗯,如我所料。楚师兄确实在和龙王耶梦加得进行一场激烈的厮杀,”他顿了顿,嘴角似乎向上扯出了一个极其微妙的弧度,眼睛斜睨着那扇还在发出暧昧撞击声的门框,“纯粹的、物理层面的那种,现在可能,已经,也许,死了几十亿人了……”
空气彻底凝滞了一秒。
喜欢龙族:我路明非不做衰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