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鸣泽指尖光芒的牵引下,尼伯龙根之门骤然爆发出强烈的吸力,如同张开的巨口,瞬间便将倒飞的白王身影吞噬了进去!
血色身影消失在翻滚的黑暗里。尼伯龙根之门,迅速黯淡、收缩,最终彻底消失,只留下一个光滑如初的镜面,仿佛那扇门从未存在过。
凝固解除。时间的齿轮重新开始转动。
噗通!源稚生彻底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毫无血色,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咳……咳咳!”楚子航剧烈地咳嗽起来,撑住地面的手臂微微颤抖,他艰难地抬起头,望向路明非的方向,眼神复杂难明。
老唐蜷缩的身体猛地一松,如同虚脱般瘫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黄金瞳中的火焰微弱得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
夏弥依旧倒在不远处的地面上,一动不动,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纯白仓库里,那些枯槁的遗民似乎也感受到了某种禁锢的消失,撕咬鱼肉的动作停顿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加疯狂的吞咽和咀嚼声,仿佛要将刚才被冻结的饥饿感加倍补偿回来。血腥和腥臭的气息再次浓郁地弥漫开来。
整个苍白宫殿内,一片狼藉。只有路明非,依旧站在原地,保持着微微扬起下巴的姿势,仿佛在凝视着白王消失的那片宫壁。
他颈前被白王爪尖刺破的皮肤,渗出了一颗细小的血珠,正沿着苍白的脖颈缓缓滑落。
路鸣泽的身影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出现在路明非身边。他脸上的疲惫似乎更深了,看着路明非颈上的血痕,轻轻叹了口气。
“哥哥,”小魔鬼的声音带着一丝难得的低沉,“疼吗?”
路明非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紧握的拳头上,指缝间,之前因用力而刺破掌心渗出的鲜血已经半凝固。他摊开手掌,掌心一片血肉模糊。
那点颈间的刺痛,与白王万载的控诉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沉默着,没有回答路鸣泽的问题。只是抬起那只染血的手,用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颈前滑落的血珠。
指尖染上一点殷红。
创造者的血,与造物者的愤怒,在此刻,以最卑微的方式,交融在了一起。
苍白宫殿内死寂无声,只有纯白仓库里传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撕咬和吞咽声,如同永不停歇的背景噪音。空气里弥漫着鱼血的腥咸、生肉的膻气、霉菌的腐朽,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路明非血液的铁锈味,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气息。
楚子航终于支撑着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他走到夏弥身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靠在自己怀里。夏弥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呼吸微弱,但脉搏还算稳定。
楚子航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脱下自己的外套裹住她单薄的身体,动作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轻柔。
他抬起头,看向路明非的方向,那双恢复平静的黄金瞳深处,翻涌着复杂的思绪——惊悸于白王那碾压性的力量,更困惑于路明非那匪夷所思的沉默与承受。
老唐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浑身骨头像是散了架。他抹了一把嘴角,手背上沾着点暗红的血迹,不知是咬破了舌头还是内伤。他晃了晃依旧嗡嗡作响的脑袋,黄金瞳中的火焰黯淡了不少,看向路明非和路鸣泽的眼神充满了惊疑不定和后怕。“妈的……那疯子……”他低声咒骂了一句,声音嘶哑。
源稚生则像是被抽走了魂魄。他瘫坐在地上,蜘蛛切就掉在手边,却连捡起的力气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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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皇帝那源自血脉的绝对压制感,以及那指向路明非的、亵渎神明的控诉和滔天恨意,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他的心脏上,让他感到一阵阵的窒息和渺小。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在真正的力量面前,是何等的微不足道。他看向路明非的目光,充满了敬畏与更深的迷茫。
路鸣泽对周围的混乱视若无睹。他的目光落在路明非颈间那点细小的伤口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伸出手,白皙的指尖萦绕起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温润生机的淡金色光芒,轻轻拂过那道血痕。
路明非没有躲闪。那点皮外伤在路鸣泽的力量下瞬间愈合,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仿佛从未被白王的利爪威胁过。
“小白这一下,虽然被拦住了,但杀意是真的。”路鸣泽收回手,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慵懒,只是眼底深处还残留着一丝凝重,“哥哥,看来他是真的恨透了我们。这个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路明非终于有了动作。他缓缓抬起那只染着自己鲜血的手,目光落在掌心那半凝固的血迹上。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粘稠的暗红,仿佛在感受着血液的温度和其中蕴含的……某种联系。
“他恨的,有错吗?”路明非的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路鸣泽,带着一种深沉的疲惫和挥之不去的困惑。万年前的画面依旧在他脑海中翻腾,那些绝望的眼神,那些堆积的白骨,与今日这苍白宫殿里枯槁的遗民、纯白仓库中的血腥饕餮重叠在一起,构成一幅绝望的轮回图景。
路鸣泽脸上的慵懒表情淡去了。他沉默了几秒,熔金的瞳孔中倒映着路明非染血的掌心。
“错?”小魔鬼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近乎残酷的冷静,“站在他的立场,站在那些被囚禁、被折磨、被遗忘万年的生命的立场,他恨得理所当然,恨得天经地义。他们的苦难是真实的,他们的愤怒是真实的。在他们眼中,我们就是那场万载悲剧的源头,是冷漠的看客,是渎职的创造者。这份恨意,没有错。”
他顿了顿,话锋却陡然一转,如同冰冷的锋刃:“但是,哥哥,站在世界树之巅,站在天秤之上……我们的沉默,我们的‘不作为’,同样没有错。自由意志一旦赋予,其衍生的因果链便如同星辰运行的轨道,强行干涉,只会引发更可怕的连锁崩塌。小白的恨意没有错,我们的选择,同样没有错。”
“错的……”路鸣泽的目光扫过这片污秽绝望的尼伯龙根,扫过那些枯槁的身影,“或许是这命运本身?又或许,这本就是‘自由’与‘创造’必然携带的、无法剥离的诅咒?”
路明非的手指猛地蜷缩起来,掌心的伤口被挤压,一丝新的血珠渗出,染红了指尖。诅咒?无法剥离?难道这万载的血泪,这白王刻骨的仇恨,就是他们创造生命所必须支付的代价?一个永远无法解开的死结?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感。创造与毁灭,自由与苦难,守护与漠视……这些庞大的命题像沉重的锁链,缠绕着他,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那现在呢?”路明非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抬起头,看向路鸣泽,也看向这片属于白王的新尼伯龙根。
路明泽毫不在意的摆摆手,“现在我们又不是神,随心所欲就是了,小白也挺可怜的,我会好好开导他的。”
路鸣泽目光落在纯白仓库里那些依旧在疯狂撕扯生鱼的遗民身上。饥饿暂时被满足,但深入骨髓的毒素和万年囚禁带来的精神创伤并未消失。他们身上溃烂的鳞片,病态的肤色,空洞麻木的眼神,无不昭示着这个族群濒临崩溃的边缘。
“他的子民?”路鸣泽唇角勾起一丝意义不明的弧度,“小白把他们藏在这里,用你的‘骨烬余辉’苟延残喘,用我的‘净尘之焰’强行拔除部分毒素……但他自己都如丧家之犬,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又能给他们带来多少希望?”
他转向路明非,眼神变得深邃:“哥哥,小白的问题,根源在于他无法接受自己作为‘被造物’的身份,无法接受那场失败带来的后果,更无法接受我们‘高高在上’的规则。他的心,还被困在万年前的战场,被困在那个被黑王碾碎的白皇帝幻影里。只要他一日无法跨越这道心障,他就永远无法真正带领他的族群走出泥潭。放心,我会好好开导他。”
路明泽轻轻打了个响指。
啪!
一道新的空间门扉无声无息地在苍白宫殿的中央展开。门内不再是翻滚的黑暗,而是一片深邃宁静的星空景象,点点繁星如同碎钻般闪耀,散发着安详的气息。
“至于这里,”路鸣泽看向楚子航、老唐、源稚生,以及被楚子航护着的夏弥,“该离开了。他们也是我们的子民,这里不该是战场。小白留下的烂摊子……”他瞥了一眼纯白仓库的方向,“这里我会接手,现在我们又不是神,自然没必要遵循以前的规定,而且我们大爱盟,核心宗旨不就是人龙和谐吗,就从这里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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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充满污秽与绝望、却又承载着白王最后一丝挣扎的苍白囚笼。他看到了纯白仓库里,那个之前为他涂抹血污的灰鳞小女孩,此刻正抱着一块比她脸还大的鱼肉,茫然地抬起头,望向白王消失的方向,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无助和恐惧。
他的手指再次蜷缩了一下,掌心的伤口传来细微的刺痛。
创造者的血,造物者的泪。
他收回目光,眼中那片深沉的荒原依旧沉寂,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重量。他没有再看任何人,迈开脚步,身影沉默地没入了那片通往星空的宁静门扉。
楚子航抱起夏弥,紧随其后。老唐挣扎着爬起来,最后狠狠瞪了一眼白王消失的宫壁,也钻了进去。源稚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捡起地上的蜘蛛切,踉跄着跟上。
当最后一个人的身影消失在星空门扉后,那扇门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无声无息地闭合,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苍白宫殿内,只剩下令人作呕的咀嚼声,和一片死寂的绝望。纯白仓库柔和的光芒,依旧冰冷地照耀着这片污秽的新生之地。
而在那深邃的星空门扉之后,路鸣泽的身影悄然出现在路明非身边,与他并肩而立,望着眼前浩瀚无垠的宇宙。
“哥哥,”小魔鬼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创世者的路,从来都是孤独的,背负的罪孽,也只有自己能看清重量,我们当年选择不做这个神明,不也是一种选择吗。”
路明非望着亿万星辰在眼前缓缓流转,沉默不语。那点被白王爪尖刺破的皮肤早已愈合,但灵魂深处被撕开的伤口,那名为“创世之罪”的沉疴,却在无声地渗血。
喜欢龙族:我路明非不做衰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