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重闻言,脸上那职业性的笑容几乎要挂不住,他赶忙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轻松。-$=微@§趣?小¢{ˉ说?¨网}¨, (已~发|¥?布|/最1=\新&章2=$节?
“哎呀,范大人可真是会开玩笑。”“下官与肖大人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有什么理由要加害肖大人呢?”范隐挑了挑眉,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似乎对沈重的辩解不置可否。“谁知道呢?”他慢悠悠地踱了一小步,目光似乎飘向了远方,又似乎锁定了沈重。“但我仔细回想了一下。”“你们北奇方面,为了将肖老前辈换回去,不惜动用了言冰芸这样的重要人物。”“想来,必定是深深感念肖老前辈为你们北奇立下的汗马功劳,盼着他老人家回去重整旗鼓呢。”沈重脸上的笑容真诚了几分,连连点头。“那是自然,肖大人乃我大奇国的柱石,我等自然是翘首以盼。”范隐话锋陡然一转,如同平静湖面投入一颗石子,激起层层涟漪,眼神也锐利起来。“可既然如此,为何那位名震北境的上杉虎大将军,却要冒着天大的风险,亲自越过边界,潜入我大庆境内,试图独自将肖老前辈‘迎’回呢?”“这般行径,是不是恰恰说明,在你们北奇国内,真正希望肖老前辈安然回去的人,恐怕不多?”范隐的目光如同实质,紧紧盯着沈重,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就比如,您,沈大人。”“或许,您并不希望肖老前辈回去,重新执掌锦衣卫的大权,与您沈大人分庭抗礼,甚至凌驾于您之上吧?”沈重的脸色在那一瞬间僵硬无比,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他确实有过这方面的深层顾虑,肖恩的资历与手段,一旦回来,锦衣卫内部的权力格局必将重新洗牌。但那僵硬仅仅持续了一息,他便迅速调整了表情,脸上重新堆砌起热络的笑容,甚至比先前还要热情几分。“范大人这说的是哪里话!”“下官可是日夜盼着肖大人能够安然归来,好为我大奇国再添栋梁,再立新功啊!”范隐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只是淡淡地反问了一句。“是吗?”那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像千斤巨石压在沈重的心头。沈重感到自已的后背有些发凉,却只能硬着头皮,语气坚定地回答。“当然。”范隐轻轻“呵”了一声,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却让沈重更加不安。“可是,我不信。”“我实在是有些担心,万一我前脚将肖老前辈交到沈大人您的手上,后脚肖老前辈就突然暴毙身亡。~g,g.d!b`o`o`k\.¢n*e_t^”“然后,沈大人您再反手一指,污蔑是我们南庆使团在途中暗自动了手脚。”“真要是发展到那一步,如今我们可是身处异国他乡,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算浑身是嘴,恐怕也说不清楚了。”“这我们使团的成员若是受了些污蔑,倒还好说,忍一忍,或许也就过去了。”“但若是因此,耽误了我们陛下交代下来的要务,无法顺利换回言冰芸言公子,以及司里里姑娘的弟弟,那可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的滔天大罪了。”范隐语气一顿,目光扫过沈重那张努力维持着笑容的脸。“为臣者,若是不能替君分忧,不能完成上面交代下来的差事,那我们这些人,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呢?”“沈大人,您说,我这话是不是这个道理啊?”此刻的范隐,语气竟是难得的温和,甚至带着一丝商量的意味,然而这番话听在沈重耳中,却比之前那些冷冰冰的“嗯”与“哼”更加让他坐立难安。他宁愿范隐一直端着那高高在上的架子,自已最多也就是受点闲气,忍忍便过去了。沈重感觉自已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却不得不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连声附和。“的确是如此,范大人所言极是,极是啊。”范隐见他附和,满意地点了点头,仿佛一切尽在掌握。“既然沈大人也认为在下所言有理,那为了稳妥起见,不如就让肖老前辈继续由我们南庆使团看护。”“这样,也算是防患于未然,免得到时候真的出了什么岔子,双方都不好交代,您说是不是?”沈重还能说什么?范隐这番话,句句不离“道理”,字字不离“稳妥”,实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根据他得到的情报,上衫虎前些日子的确是孤身潜入了南庆境内,目标直指肖恩。结果,不知为何,上衫虎非但没能将肖恩带回,反而稀里糊涂地与一个叫燕小乙的南庆九品箭手火并,自身也受了不轻的伤,狼狈逃回。当时沈重听到这个消息,心中还暗道可惜。若是上衫虎真的成功劫走了肖恩,那便是公然劫掠南庆使团的重犯,南庆方面必定会借此大做文章,他沈重也能顺势将上衫虎的罪名彻底钉死。劫杀使团,这等罪名,足以将已经被召回上京,孤立无援的上衫虎彻底扳倒。结果,上衫虎损兵折将,只拼掉了一个南庆的九品箭手,灰头土脸地跑了回来。真是废物一个。这件事情,虽然暂时还定不了上杉虎谋反的罪名——毕竟,斩杀敌国一名九品箭神,往好了说也是功劳一件,往坏了说也是擅自行动的罪过,北奇朝堂对此也尚未有明确的定论。¤`*狐?恋}1)文@学¢- )?·已`/)发?布+*最?新]章2,节ea但这桩事,却已然成了南庆拿捏北奇的又一个把柄。南庆那边一直按兵不动,想来就是在等待范隐这次出使之后,再做定夺。至于他沈重自已,确实没有派人去刺杀肖恩。但问题在于,南庆那边似乎掌握了某些所谓的“证据”。这种事情,本就对北奇国不利,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无关两国邦交的大局。但也正因为无关大局,范隐若是存心使坏,硬要将这盆脏水分一瓢到他沈重头上,他也真是百口莫辩。沈重额角的青筋微微跳动,脑中念头急转,权衡利弊之后,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那……好吧。”“既然范大人坚持,那肖大人便暂时继续由贵使团看护。”“一切,等到了上京城之后,我们再做商议。”范隐听到沈重松口,脸上终于露出了此行以来第一个算得上是真正的笑容,尽管那笑容依旧带着几分疏离。“如此甚好。”“多谢沈大人的理解与体谅。”沈重此刻只想尽快结束这场令人憋屈的对话,他勉强维持着脸上的表情。“范大人,若是没有其他吩咐,我们是否可以启程了?”“早一日抵达上京,也能早一日完成贵我双方人员的交接事宜,了却一桩大事。”范隐却慢条斯理地摆了摆手,目光瞥向不远处依旧在大快朵颐的王七年与高达。“沈大人莫急,得再稍候片刻。”“我们使团的人,这午饭还没用完呢。”“总得让人吃饱了,才有力气赶路不是?”“等他们用膳完毕,我们即刻便可出发。”沈重闻言,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心中暗骂,面上却只能挤出笑容。 “好的,范大人说的是。”“那下官便先到关隘前方等候。”“等贵使团用膳完毕,我们再一同启程。”范隐微微颔首,算是应允。“好。”沈重如蒙大赦,再次对着范隐拱了拱手,几乎是落荒而逃般转过身,快步向着关隘的方向走去。然而,他没走出几步,身后便传来了范隐那不紧不慢的声音。“哦,对了,沈大人,还有一事。”沈重脚步一顿,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他极不情愿地缓缓转过身,脸上重新挤出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都有些发飘。“范大人……还有何吩咐?”范隐施施然走到依旧气定神闲的肖恩旁边,伸手拍了拍肖恩的肩膀,那动作熟稔得仿佛多年老友。“哎,沈大人你瞧瞧。”“我把你们北奇的肖老前辈,照顾得如何?”他上下打量着肖恩,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瞧这精神头,瞧这气色,膘肥体壮的,红光满面。”“看着就像是能一拳打死一头壮牛的模样。”范隐话锋一转,目光直视着沈重,眼神陡然变得锐利。“你们北奇交还给我南庆的言冰芸言公子,我不求你们能把他照顾得像肖老前辈这般壮壮实实的,也不奢求他身上能一根汗毛都不少,毕竟,人落在你们锦衣卫手里,总免不了要受些皮肉之苦,问些情报,这我都理解。”“但是!”范隐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从现在开始,从这一刻起,你们必须给我好生照看他!”“有伤的,立刻给我治伤。没伤的,也得给我好酒好肉地养着!”“这个要求,沈大人觉得,应该不算过分吧?”沈重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言冰芸现在是何等模样,他心中再清楚不过了。那可不仅仅是皮肉之苦那么简单。但此刻,面对范隐那不容置喙的眼神,沈重纵有万般不甘,也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当然,当然不过分。”范隐满意地点了点头,眼神中的寒意却未消散分毫。“那就好。”“若是等我接回言冰芸的时候,发现他身上有半分差池,或者让我知道,从今天起,你们锦衣卫的人还敢虐待他……”范隐没有把话说完,但那未尽之语中的威胁,却让沈重感到一阵心悸。“我这个人,脾气不太好,要是等我接回言冰芸,发现在今天之后,他还受到你们虐待的话,我可是要发飙的。”沈重心中叫苦不迭,额角已经隐隐渗出了冷汗,他连忙接口道。“范大人尽管放心,当然,当然会好生照料!”“从两国谈判达成协议的那一刻起,言公子便不再是我们锦衣卫的俘虏,而是我们北奇国用以交换的重要筹码。”“我们自然会以礼相待,确保他安然无恙。”范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希望沈大人能够说到做到。”“好了,现在真的没什么事了。”范隐挥了挥手,那姿态,仿佛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在吩咐一个微不足道的内侍。“你,可以先退下了。”沈重只觉得胸中一股郁气翻腾,几欲破口大骂,但他最终还是强行压制了下去,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那……在下就先行告辞了。”说完,沈重再也不敢停留,几乎是逃也似地转身,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囚车附近,向着远处的关隘疾行而去。范隐与范贤等人,清晰地看到,沈重回到关隘前方后,立刻招来一名心腹手下,压低了声音,急促地吩咐了几句。那名手下听令之后,脸上露出一丝惊疑,但还是不敢怠慢,躬身领命,随即匆匆忙忙地打马向着某个方向疾驰而去。囚车旁,肖恩看着沈重那狼狈离去的背影,又瞅了瞅身边神色淡然的范隐,忍不住啧啧赞叹了一声。“哎,真是想不到啊。”“堂堂北奇锦衣卫镇抚使,手握生杀大权,平日里何等威风八面的人物,今日在你这么个黄口小儿面前,竟然被拿捏得死死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范隐闻言,瞥了肖恩一眼,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前辈过奖了。”“并非晚辈有何通天手段,实在是如今的形势,对我们南庆更为有利罢了。”“真正让沈重低头的,不是我范隐,而是他身后那个已经打不起第二场国战的北奇。”范隐的目光悠远,似乎穿透了眼前的景象,看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若非如此,以前辈您的经验,觉得他沈重,会对我们这般客气吗?”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中带着一丝感慨。“国家强,则民气壮,行事方能挺直腰杆。”“国若无恙,百姓方能安居乐业,不忧外辱。”“反之,国家积弱,则民众在外交往,亦不免要受人欺凌,处处掣肘。”“若是山河破碎,家国沦丧,那更是连立锥之地都难寻了。”范隐最后总结道,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说到底,还是那句老话:落后,便要挨打。”肖恩静静地听着,眼神中闪过复杂的光芒,有落寞,有不甘,最终化为一声悠长的叹息。“是啊,小子,你说的,一点都没错。”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几分岁月的沧桑。“想当年,我大奇国虽不说能稳压你们南庆一头,但至少也能与你们分庭抗礼,何曾受过这等窝囊气。”范隐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轻松了几分。“行了,前辈,好汉不提当年勇。”“过去的辉煌也好,屈辱也罢,都已是过眼云烟。”“您老人家,还是好好考虑一下眼下的处境吧。”范隐的目光转向北方的天空,那里,是北奇的都城上京所在的方向。“如何在即将到来的,风起云涌的北奇朝堂之上,为您自已,也为您看重的人,寻觅到一条真正的活路,这才是当务之急。”肖恩闻言,沉默了片刻,眼中渐渐恢复了些许精光。“小子,你说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