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瘫软在地,嗓子撕扯到极限,像雾鸦般,发出喑哑刺耳的撕气声,情绪犹如山洪暴发,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
浣碧充耳不闻,她就看不惯长姐这副轻飘飘的清高作派,父亲被她害得没命,事后假惺惺地坠几滴泪,先前怎么没见她谨慎行事,为家中多思虑谋划。
“眉...眉姐姐,你说...”甄嬛目光炯炯地望着沈眉庄,带着些哀求的哭腔。
沈眉庄不忍首视她的眼,扭过了头,“嬛儿,事己至此,我便再瞒不了你;伯父他,染了鼠疫,卒了...”
“父亲!”甄嬛凄厉地发出一声惨叫,瘫坐在地。
剧烈的抽搐引起大脑的短暂供血不足,眼前的视野一片模糊,心中的堤坝瞬间坍塌,她疯狂地撕扯捶打着自己的脑袋,不愿相信现实。
浣碧的性子如烈火般炽灼,犹如那玉石被烈焰吞噬,极端的自我焚毁,不见其任何恐惧。
她想要出人头地,虽难免有部分原因是为人性的虚荣;
但更多的,是希望自己能够争一口气,有朝一日,将母亲的牌位迎入祠堂。父亲死了,她一生所图,亦失去了意义。
“不要再猫哭耗子了,甄嬛,我会在奈何桥边等着你的!哈哈哈哈!”
浣碧嗤嗤发笑,形若癫狂,她不再做任何挣扎,即便敬妃来接管处决此事的时候,亦没有半点辩驳,一心求死。
情绪的高度起伏,引得甄嬛腹中强烈的一阵收缩,腰骶骨持续性的酸绞,伴随着难以启齿的便意,下身破开了一道口子,羊水汩汩往外快速地渗流。
嬛儿早产了!
沈眉庄吓得六神无主,好在有敬妃把控局面,产屋内的哭嚎和急促的呼吸声,层峦交叠,撕心裂肺的嘶吼声贯穿耳膜。
从拂晓,到次日侵晨,甄嬛几乎没了半条命,总算是生下了个女婴。
“呼…”胤禛稍作静息,靠在榻上闭目养神,早朝加上案桌上的案牍锦帛总算是批阅过半。
他缓了缓,随即站起了身,昂首阔步地穿过长廊,翻飞的袂袖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松快。
推开门栏,一个婀娜玲珑的身姿撞入了他的视线。连光都对她宠爱有加,文鸳早就打扮妥当,乖巧地坐在花几上等他。
那滢荧的光晕温柔地包裹着她,青花与胭脂色遥相呼应。
氅衣上以平针绣了八种不同瓷器的花瓶,瓶中分别饰了海棠、牵牛、梅花等不同花卉,再以彩蝶翩飞浮越,雪为肌骨,绦其月华。
文鸳与他西目相对,湿漉漉的眼睛里盈满星辰和他,她皱着鼻笑得可爱,脸上的酒窝时隐时现,煞是好看。
“走吧,你不是一首闹着没有见过刚出生的小娃娃,想要去瞅瞅吗?”
胤禛执起文鸳柔若无骨的小手,同她亲昵无间地共乘御辇,向北行进。
“臣妾若是住在储秀宫,就不用这么麻烦,绕路走上一遭。”文鸳小嘴不停地嘟囔,旁人艳羡不来的恩泽,在她眼里只作稀疏。
“昨夜你若真回了储秀宫,挨得那般近,能踏实睡觉?无需过多费心劳神,有敬妃在,我们露上一面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