嬛儿此时万不能得知此消息。女子怀胎,犹如鬼门关前走一遭,九死一生。熟道的婆子都说,这七活八不活的,她不敢拿嬛儿的病去做赌注,务必要将此消息压下来。
只她沈眉庄一个常在,人微言轻,纵然家里有些银钱底蕴做支撑,依旧势单力薄,为此她特地拜访了主位娘娘,求到了敬妃那。
只要敬妃的目标是嬛儿腹中的胎儿,那么于情于理,她都会出言相帮。
不出所料,敬妃答应得很是爽快,她暂理部分宫权,对于咸福宫的把控自是不在话下。连日的安宁,让沈眉庄稍卸心神,可算缓了口气。
可那祸端的源头,从来的不在那咸福宫,而在于甄嬛的身边人—浣碧。
沈眉庄对她一向不喜,不知为何嬛儿甘愿舍了得用的流朱,也要留下这个浣碧。她言行轻狂,心性浮躁,几次招惹是非,今日,依旧如此...
晨钟暮鼓,浣碧踏着孤雁的凄鸣逡巡于曲折漫廊,秋风簌簌吹来寂寥,她大脑放空,漫无目的地麻木拖沓着沉重的步伐。
甄嬛沉浸在情爱和对父亲的愧疚之中,胎动不止,己卧床多日。浣碧是个闲不住的性子。
长姐无用,帮不上忙,她便西处打听,想要走通些关系,看看能否在宫中,碰到个和一官半职沾了上边的人物,斡旋斡旋,指不定能帮上父亲。
只她的性子,与人谈天,话不投机半句多;加上碍于甄答应这罪臣之女的身份在,宫里的人精皆是避之唯恐不及。
“哎。”浣碧失落地发出一声叹息,又吃了几次挂落,这些人,竟是狗眼看人低,待她起复,定要让她们这些奴才秧子吃些苦头。
该回去了,这个时辰,长姐应当也醒了,没想到长姐一点用处都没有,难道真的只能眼睁睁等待着死神对父亲的宣判吗?......
总有碎言之人的小话恰时地飘入浣碧的耳中,她作势想要打道回府。
身形刚动,身后僻静一角的低语犹如阎王的诅咒,“嗡”的一声,似遭雷击,将她钉在了原地。
“啧,你刚看到甄答应身边那个奴婢没?端着什么破架子,趾高气昂的说话态度,那哪是求人办事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们欠她钱呢!”
对方压低了声音,言语间毫不掩饰鄙夷和恶意,说罢还做作地发出一串嗤笑声。
“破落户插根葱装大象呢。她主子的爹前阵子不是获罪了吗?
听人说,活不到行刑之日,己经死在狱里了,我看啊,也是生来命薄,等不及死。”
另一位的语气带着虚假的同情,高墙之下奴婢们活得压抑沉闷,这种打发时日的乐子可不多。
“啊,怎么好端端地就死了啊。”
“听说是鼠疫,人都在狱里了,哪能有什么好日子,那儿最不缺的就是老鼠了。”
悉悉索索的嬉笑玩闹,渐渐消失在耳际。
浣碧呆滞在原地打颤,一股寒意和绝望侵袭而来,她久久无法动弹。
上天总在和她作对,从出生开始,她就活在苦难之中。她怨过,恨过,但,那是她从小孺慕的父亲...
待浣碧回过神,一骨碌顺着声音的方向追了过去,徒留一片茫茫,哪还有什么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