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遵照着桓夫人的指示,向着一个方向行去。.d~i\n·g^d?i_a*n/k′a.n.s¨h!u~.~c+o*m¨</p>
他也很快知道了,她所说的换一个地方“表演”,到底是什么意思。</p>
庾楷苦心孤诣,要为自己的儿子谋求一条生路,正该由庾鸿为代表,誓师响应谢道韫的守城。父辈往日的立场再不深究,当下所做,才是要在新朝开辟出一片新的天地。</p>
而最容易被庾鸿煽动的,正是那些京中的计吏属官,以及那些想要悖逆家中长辈立场的小辈。若是他们胆敢在此时站出来,固然也会面对不小的风险,又何尝不是在走出一条求生之路。</p>
而最重要的一点是,世道混乱,这样的人家之中或多或少还藏匿着一二把私兵!</p>
急于攻城的王愉并未察觉到,此刻在建康的官邸与民居之间,原本正在观望的那一批人里,多出了一位试图遴选忠臣的演讲者,正在掀起一股新的风浪。</p>
他只看到,有一个个同僚加入到了他的队伍中,给了守城一方以莫大的压力,仿佛是在证明着他的判断,一个仓促创建的王朝还太脆弱了,脆弱到经历不起一场有效的反击。</p>
吴会之地原本有这样的机会,掀起一场反对王神爱登基的浪潮,但正如天幕所说的那样,王凝之此人徒有世家之名却无半点本事,才给了王神爱立威的机会。</p>
现在,才是真正的复辟旧朝!</p>
……</p>
“阿娘,您出来做什么?”</p>
“我出来干什么?”老太将手中的拐杖往地上一砸,怒道,“你有这个时间问我在做什么,怎麽不问问北面在干什么!”</p>
“他们在打仗……”</p>
“好,在打仗。谁在和谁打仗,又是为什么要打仗?”老太当即追问。</p>
那弓着背的男人嗫嚅了一阵,方才回答:“我听人说了,是北府军的人攻城,说是因为永安陛下篡夺皇位,才让局面不稳,洛阳开战。现在谢夫人代替她打理建康事务,还做了错事,不如回到先前——哎呦您打我做什么,这是别人说的,不是我说的!”</p>
“别人说的你就相信,那你还长着你这颗脑子干什么!”老太愤怒极了,“永安陛下登基的时候我们人人叫好,那荒唐昏君死的时候我们还换上了自己的好衣服庆祝,陛下决定驰援洛阳的时候我们鼓掌称赞她做人有担当,怎麽现在有人为了不被处置,拿出了个听来就好笑的理由,你也跟着信了呢?”</p>
“我一辈子没尝过一口墨水,现在就认识前头那个晋朝的晋字,还有应朝的应字,但不是别人说什么就信的糊涂蛋。我看他们就是不想让咱们过上好日子,非要让那一个个庄园继续把咱们压得喘不过气来,才趁着陛下还在前线督战的时候出兵。?c¨h`a_n~g′k′s¢.+c~o/m_”</p>
她迈着步子就要往前走,被人给拉了回来:“娘啊,你慢些!”</p>
“慢什么?”老太太眉头一挑,“怎麽,是这天幕先前说什么魏国秦国,说什么官员考试说多了,让你忘记它先前说的东西了?它说只有永安陛下会把我们这些人的声音放在心上,会想到改良农具发展灌溉,让我们能吃得饱饭。相信什么司马家的昏君会变聪明,相信那些达官显贵会吸取教训好好治国,还不如相信我老太太也能在七十岁认会字呢!”</p>
“可您这麽出去也不是个事!”男人跺脚,长叹了一口气。</p>
他又怎麽会不知道母亲说的这个道理,更不会没看见,自从永安陛下登基之后,这建康城中的风气已经一日好过一日。</p>
固然改变发生在一道道政令之间,需要继续向前迈进,才能真正变成天幕上所说的世道清平,他们也已能隐约窥见一种光明的未来。</p>
谁若想要推翻永安陛下的统治,就是在和他们这些老百姓做对,他们合该做出反击的。</p>
可是,反抗也是需要武器的啊。</p>
“那些攻城的是北府军中的精锐,我远远看到了,箭矢飞得老高,不说刺中了,就算是单单砸下来也能要人性命。咱们赤手空拳的,要拿什么去和人家比?我腿脚不便,幸好还会一些精雕细琢 的木工活,才能维系咱家的生计,您也岁数大了,难道真要用肉做的身体去和铁来比硬吗?”</p>
他不是不想支持永安陛下,但也得在确有能耐的时候做吧。</p>
那边交战正酣,他走过去都要没命,压根发挥不出任何作用,更何况是他已经年迈的母亲。</p>
老太盯着儿子的眼睛:“那你老实告诉我,你站在哪一边?”</p>
“永安陛下这边!”这一次他的回答没有犹豫,“我还希望陛下早日凯旋呢。”</p>
“这话总算你没说错。”</p>
他只是有着升斗小民被生活磨平的无奈,有着但凡是人就会有的恐惧。</p>
但不能人人都是这样想的。</p>
老太刚要重新说话,就见隔壁的屋子里,一个只比桌子高一些的孩子跑了过来,“阿婆,我爹想管你们家借几个缸。”</p>
她弯下了身子:“借缸做什么。”</p>
小孩子答道:“把我家的木柴都送去城楼上,用来烧滚水!我阿爷说可以用滚水守城。我爹还有些力气活,打算去找几个一起打猎的,看看能不能闯到先前的募兵处,借来两幅弓箭,也能杀敌!”</p>
“听到没有!”她又往那畏畏缩缩的男人腿后抽了一拐杖,脸上写满了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没有武器就去借,再不济用别的办法也成。*k^u¨a?i\d,u\b′o?o/k..,c?o¨m+咱们收到消息已经晚了,难道还真要等到别人把城池攻破了,把永安陛下赶走了,才敢站出来说一句,又要接着过苦日子了?我呸!”</p>
“还不去问问能帮上什么忙,非要等我来给你领路吗?”</p>
她虽不知道洛阳那边的百姓是什么样子,但她们建康这里的庶民黔首亲眼见证了永安陛下弑君登基,亲眼见证了这里发生着改变,比起所谓的攻城口号,要更相信眼睛看到的东西,也相信,有天幕作为背景的永安陛下一定会是最后的胜利者。</p>
倘若城破,回到原本的苦日子,可能都只是最好的结果了。她更怕的是,她们的声音,甚至是她们后辈的声音,都会因为某些人的恐惧,而被压制到更不见光的地方。</p>
幸好,当她向周围看去的时候,不止听到了那个小孩来借盆借缸的声音,也听到了另外的回应。</p>
“我说,谢内史是仓促迎敌来不及跟咱们知会,这也正常,那群叛军是什么意思?就带着这麽一点人手想要打下建康,完全没觉得我们能发起反击?”</p>
“好哇,他们甚至没把我们当回事!”</p>
“欺人太甚,这是欺人太甚!”</p>
“……多少年了,战乱百年才等来一位明君,到底是碍了谁的眼睛,才让他们想要趁人之危,在这个时候攻城。”</p>
“我不知道什么谢内史冤枉了人,我就知道谢内史半月前还让人来一家家走访,把咱们的房子都给加固了,免得冬天冻死了人。”</p>
“说得对!所以谁家还有多余的锄头借我一把?”</p>
“……”</p>
“我真的还需要跟他们讲什么道理,做什么煽动的事情吗?”孙恩看着眼前的一幕,眼神有些呆滞。</p>
他在将至建康后,选择了快马加鞭、先行一步,带着一部分人手掀起一场反抗的声浪,以便完成褚灵媛分配给他的艰巨任务。</p>
他传过教,很清楚一个道理,当一个声音还在萌芽之时,它可能会被一些沉重的静默压进土里,但只需要有一些人先将话说出来,便会有人被唤醒发出回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