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他们说的这回事。当不成刘大将军,当个刘将军也不错。</p>
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所谓的“驻扎在建康城下”“刘大将军来到永安的身边”,是不是有那麽一点眼熟?</p>
【永安的伤势未愈,仍旧做了一件很重要的事。】</p>
【建康先后落入司马道子以及桓玄的手中,虽然没有真正经历过战事,但与战乱之前,已是又往深渊滑落了一步。】</p>
【桓玄向建康士族赌赢田产美玉,这些世家子弟名为收敛锋芒、偃旗息鼓,实则根本无法忍受自己的财货有缺,就这样将他们的损失转嫁到了再底下的百姓身上。】</p>
天幕下的建康城,因头顶的解说,已变成了一座不夜之城。</p>
一颗颗头颅凑在一起,向着天穹仰望,都听到了这样的一句话。</p>
他们甚至没有任何一点怀疑,觉得天幕在给他们制造恐慌,说出一句假话,因为,这就是这数十年上百年,甚至是更多的年头里,那些上流人物做出的举动!</p>
【律法在这个时代,等同于一纸空文,只有权力才是最根本的东西。庾楷庾将军不会因为百姓的哭声而难受,只会因为桓玄将豫州四郡和历阳精兵全收了回来而暗暗磨刀。】</p>
【而桓玄的眼光,同样没有往建康的下头去看,对他来说更重要的,是向江东士族复仇,是按照永安的计划,在三年内将扬州巩固成他的根基。只有如此,他才有继续往皇位迈进的机会,进而向北方宣战。】</p>
【只有永安,在借助桓玄之手召回了谢道韫后,又在刘大将军的保护下走访完了建康的土地,将第三份计划书在次年开春前完成。】</p>
【经历了三次死劫的永安大帝,比起之前已沉稳了数倍,也更清楚什么才是这个时代的游戏规则,唯独有一点没有变。】</p>
【后世之人几乎很少将永安大帝连名带姓称呼,因为大帝自己都不太喜欢这个姓氏,甚至在登基之后,为这个姓氏重新找了个来历。】</p>
【但这个名,却好像天然适合这位定鼎乱世的君王。】</p>
【或许最开始,这个名字是一种期许,希望天上的神明能够钟爱这个孩子,然而它也被永安大帝赋予了另外的一个内涵。在她一以贯之的行事里,带来的都是对这个时代推动向前的变革,也就成了——】</p>
【神爱世人。】</p>
“啪——”</p>
王珣一把捏碎了手中的茶杯,目瞪口呆地看着天幕。</p>
“大帝自己都不太喜欢这个姓氏”“她”“从神明钟爱到神爱世人”,如同一道连贯的惊雷,就这样从他的头顶劈了下来。</p>
他怀疑过任何一个人,甚至因为庾楷的话,怀疑过王神爱是永安的帮凶,唯独没有怀疑过一件事,那就是王神爱才是那个永安大帝!</p>
从来就没有这样的先例,由女子登基称帝,他又怎麽可能会怀疑于她!</p>
然而天幕的这一句话,直接粉碎了他先前的所有猜测与侥幸的情绪,给出了一个猝不及防的答案。</p>
神爱世人,神爱世人啊!</p>
他的脖颈僵硬得吓人,一寸一寸地从天幕挪回眼前,试图向上首的王神爱看去,却听到了这电光石火之间,太极殿前除了此起彼伏的惊呼,还有另外的一个声音铿然而起。</p>
他看到,不,应该说是所有在场之人都看到,在那“神爱世人”的解释出口的刹那,王神爱一把抽出了手边的佩剑,横空一抹。</p>
司马德宗惊恐地用双手按住了自己的脖颈,却依然无法阻止奔涌而出的鲜血从咽喉猛窜出来。</p>
头顶的天幕还在发出新奇的动静,地上近乎炫目的光彩与天穹相映,让他置身于一片极乐光影之中。</p>
但光影里的一道寒光就这样毫无停滞、毫无犹豫地割断了他的脖子,让他接连发出了几声不成音调的“嗬嗬”,就已倒在了地上。</p>
朝臣的惊呼还因为震惊被吞在喉咙里。</p>
只有天幕的声音降临在他濒死的听觉中。</p>
【这是对永安大帝来说新的起步,神爱世人也不是一句口号。】</p>
【后世时常用大发明家来称呼永安大帝,因为就是在这三年间,她拿出了太多能让百姓活命的创举……】</p>
贺娀忽然如梦初醒,从那短暂的愕然中回过了神来。</p>
在起先她其实不知道王神爱的名字,只知道她是皇后殿下。可她聪慧过人,又怎麽会无法从众人的表现里看出这个答案。</p>
从皇后到皇帝这一步需要走多久,她不知道,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先例,但她知道一件事——</p>
或许别人还有退路,还能去想如果没有永安大帝会是什么结果,她没有!</p>
她若想要重临草原,向拓跋圭复仇,她只有一条路。</p>
鼻息间闻到的血色,让她近乎本能地拔出了刚配备上的短弓。</p>
一枚羽箭便从暗处“嗖”的一声发出,贯穿了座中一人的咽喉。</p>
当今皇帝的亲弟弟,受封琅琊王的司马德文,就这样如同他兄长一般捂住了喉咙倒了下去。</p>
【曲辕犁、运河复闸、筒车……都像是在最需要它们的年代应运而生,驻扎在了这片久经磨难的土地上。】</p>
而此刻。</p>
透过殿前的重重灯影,是一滴未凝的鲜血,从王神爱手持的长剑上滚落,跌坠在了这片土地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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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请他给朕一个答案</p>
“嗒”。</p>
鲜血无声,而杀人有声。</p>
“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