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臧城的夜,被铁蹄和火把撕碎。?8+1!k*a~n*s!h′u+.·c¨o·m^城门落钥的巨响如同丧钟,惊飞了城楼上的寒鸦。
浑屠带兵围死何府的呼喝声中,夹杂着府内女眷绝望的哭嚎,被夜风卷上深宅大院的墙头,敲打着每一颗惶惑的心脏。
折冲府大堂,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却比外面的寒夜更冷。
李陵高踞主位,一身玄色常服,未着甲胄,只腰间悬着那柄曾斩下何风头颅的横刀。
他背后巨大的猛虎下山屏风在烛光下投下狰狞的暗影,将他本就冷硬的面容衬得如同庙里的泥塑神祇,毫无人气。
马承按刀侍立左侧,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堂下。
伏飞、浑屠则如同两尊煞气腾腾的门神,把守着通往大堂的唯一入口,沉重的甲叶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发出沉闷的摩擦声。
堂下,步甲营其余四部校尉、骁骑营另外两部校尉,共六人,已按位次肃立。
空气凝滞得如同铁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和未散的血腥味。
他们接到那枚冰冷令牌和“迟到缺席者,视同叛逆,诛!”的军令时,就已明白,这不是议事,而是审判,是站队,是决定生死的修罗场。
李陵没说话,只是用指尖无意识地、缓慢地叩击着紫檀木的扶手。
“嗒......嗒......嗒......”
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下下砸在每个人紧绷的神经上。
汗水从骁骑营一部校尉赵魁的鬓角滑落,他喉结滚动,想开口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长史大人......”
李陵轻轻抬手将其打断,目光缓缓扫过面前几人,如同冰冷的刀锋刮过他们的面皮。
“蒲辉。·l_o*v*e!y+u,e~d?u,.,o·r′g¢”
被点名的步甲营二部校尉浑身一僵,猛地挺直腰背,额头瞬间布满冷汗。
“你步甲营二部,戍卫城西烽燧堡,上月二十七,突厥人游骑八十,绕开前哨,突袭堡外村庄,烧杀掳掠。”
“你闻警,非但不救,反命部下紧锁堡门,坐视村民被屠戮殆尽。”
“事后,谎报军情,称击退突厥百余骑,斩首三十......这些首级,是你杀良冒功,用死去无辜村民的头颅伪造的吧?”李陵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字字诛心。
蒲辉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双腿一软,几乎跪倒。
“我......我......”
“拖出去。”李陵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喏!”浑屠狞笑一声,大步上前,蒲扇般的大手如同铁钳,一把揪住蒲辉的领甲。
蒲辉还想挣扎,浑屠另一只手捏住他的臂膀,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臂骨已然折断!
蒲辉发出杀猪般的惨嚎,被浑屠像拖死狗一样拖出大堂,惨叫声迅速远去,最终被一声沉闷的击打声终结。
大堂内只剩下五人,空气粘稠得如同血浆。
李陵的目光落在步甲营四部校尉钱通身上。
钱通一个激灵,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李陵看着他,沉默了片刻。
这沉默让钱通如同在油锅里煎熬。
“钱通。”
“末......末将在!”
“你部军械库,甲胄损三成,弓弩弦断五成,箭矢储备不足定额三成。”
“历年上报损耗,虚报七成有余。”
“贪墨的银钱,都流进了你姐夫在姑臧开的赌坊和妓馆,是也不是?”
钱通瘫软在地,抖如筛糠,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了。*秒\章`节+小¨说-网~ \免,费^阅!读\
“革去校尉之职,军衔降为队正。”
“所贪墨之财,三日内,双倍罚没,充入军资库。”
“谢......谢大人不杀之恩!谢大人!”钱通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仿佛身后有厉鬼追赶。
剩下的四人,骁骑营一部校尉赵魁、步甲营三部校尉周武、五部校尉吴远,骁骑营三部校尉陈平,早已被这连番的血腥震慑得魂飞魄散。
他们齐刷刷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地砖上。
“末将等唯长史大人之命是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陵的目光在四人头顶逡巡片刻,那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终于稍稍收敛。
“起来吧。”他淡淡道,“蒋飞暂代步甲营一部校尉,你四人,各司原职。”
“管好你们的兵,约束好部下,本官要的,是能打仗、听号令的兵,不是一群只知道喝兵血、欺压百姓的蠹虫!”
“过去的事,本官可以暂时不究,但自今日起,再敢阳奉阴违,吃里扒外......蒲辉就是榜样!”
“末将遵命!誓死效忠大人!”四人声音发颤,却异常响亮。
“马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