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这步棋的精妙之处，即便是他自己，在未得提示之前，也未能察觉。这丫头年纪轻轻，难道棋力己经高到了如此地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宗门之内，乃至整个修真界，能在棋道上胜过他墨云的，屈指可数，而且无一不是成名己久的老怪物。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怎么可能有如此眼界？
是碰巧蒙对的？还是……她背后另有高人指点？
一瞬间，无数个念头在墨云真人的脑海中闪过。
他活了几百年，见过的天才不计其数，但像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却又“一语中的”的小丫头，还是头一次遇到。
这丫头，有点意思！
他那双原本因为下棋而显得有些慵懒的眼睛，此刻亮得惊人，仿佛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一眨不眨地打量着楚汐月，似乎想把她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楚汐月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心中更是叫苦不迭：“祖师爷，您老人家别这么看我啊！我就是个瞎蒙的！您再看下去，我就要露馅了！我真的不会下棋啊喂！”
但表面上，她依旧维持着那副“我只是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哎呀好害羞”的无辜表情，甚至还配合地微微红了脸颊，更增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墨云真人盯着楚汐月看了半晌，那眼神，首看得楚汐月心里七上八下，差点就要当场表演一个“原地躺平装死”。
就在楚汐月感觉自己快要绷不住的时候，墨云真人脸上的惊疑之色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饶有兴味的笑容。
“呵呵……”他捋了捋颌下雪白的长须，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的轻笑。
这声笑，让楚汐月稍微松了口气，至少，看起来祖师爷没有生气，也没有要把她当成奸细抓起来的意思。
“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峰的弟子啊？”墨云真人的声音温和了许多，带着一丝长辈特有的慈祥……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就像一只看到了有趣猎物的老狐狸。
楚汐月连忙躬身行礼，声音尽可能地放得柔顺乖巧：“回禀真人，弟子楚汐月，是……是外门弟子，尚未拜入任何山峰。”
她特意强调了自己“外门弟子”和“尚未拜师”的身份，这是在不动声色地给自己加戏，暗示“我这么有天赋，却还没被人发现，真人您慧眼识珠的机会来了喂！”
“哦？外门弟子？”墨云真人眉毛微微一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一个外门弟子，能有如此棋道见识？这就更稀奇了。
他摩挲着下巴，又看了一眼棋盘上那个被楚汐月“点拨”出来的关键位置，越看越觉得精妙绝伦。
他己经很久没有遇到能看懂他棋局的人了。平日里，那些主动上门请教棋艺的长老弟子，大多是些一知半解的附庸风雅之辈，要么就是棋力平平，根本领会不到他棋局中的精髓。偶尔遇到几个棋力尚可的，也往往因为辈分和修为的差距，在他面前束手束脚，不敢畅所欲言。
像今日这般，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用一种近乎“指点”的方式，点破了困扰他许久的难题，这种体验，对墨云真人来说，实在是太过新奇，也太过……有趣了！
尤其是，这个小丫头，看起来懒洋洋的，眉宇间带着一股子与世无争的恬淡，不像那些削尖了脑袋往上爬、心机深沉的弟子。这种气质，倒是与他有几分“同道中人”的感觉。
“楚汐月……”墨云真人念叨了一遍这个名字，点了点头，然后对着楚汐月招了招手，脸上的笑容更加和煦，“小丫头，既然你能看懂老夫的棋，想必也是此道中人。来来来，别站着了，过来，陪老夫手谈一局如何？”
手谈？
楚汐月闻言，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看懂？祖师爷您哪只眼睛看出我看懂了？我那是照本宣科，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虽然是电视剧里的巨人）！您让我跟您手谈一局？那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鲁班门前弄大斧——找死吗？！
她那点三脚猫都不如的围棋水平，估计连入门级的人机都下不过，更别提跟眼前这位棋道大宗师对弈了！这要是真下了，不出三五手，她就得原形毕露，到时候别说抱大腿了，不被真人当成戏耍他的骗子一巴掌拍飞就不错了！
“这……这恐怕不妥吧？”楚汐月连忙摆手，脸上露出一副惶恐不安的表情，“弟子棋艺浅薄，粗通皮毛，哪里敢在真人面前献丑？方才不过是弟子偶有所感，胡言乱语，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她一边说，一边在心里疯狂祈祷：祖师爷您就当我是个屁，把我放了吧！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做个背景板，求不被拉出来公开处刑！
然而，墨云真人显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他见楚汐月推辞，反而更加来了兴致。
“哎，小丫头此言差矣！”墨云真人摆了摆手，一副“你不用谦虚，我懂”的表情，“方才那一手‘断其大龙’，可谓是石破天惊，连老夫都未曾想到。若这还算是‘胡言乱语’，那这世上恐怕就没几个人敢说自己懂棋了。”
楚汐月：“……”祖师爷，您这是捧杀啊！我真的只是个复读机！
“再说了，”墨云真人笑眯眯地看着楚汐月，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老夫在这紫竹林独自弈棋，也着实有些寂寞了。难得遇到一个能说到点子上的小友，你若不陪老夫下一局，岂不是让老夫好生失望？”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楚汐月知道，自己今天是躲不过去了。
她心中哀嚎一声，脸上却只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既然……既然真人盛情难却，那……那弟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弟子棋力真的不济，还望真人手下留情，莫要让弟子输得太难看才是。”
“哈哈哈，好说，好说！”墨云真人见她答应，显得十分高兴，捋着胡须大笑起来，“胜负乃兵家常事，下棋嘛，图的就是一个乐趣。来，坐！”
他指了指对面的石凳，示意楚汐月坐下。
楚汐月深吸一口气，在心中给自己默默打气：“楚汐月啊楚汐月，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就是下盘棋吗？大不了就乱下一通，输了就输了，至少在祖师爷面前混了个脸熟！说不定，祖师爷看我输得太惨，一生恻隐之心，反而会指点我一二呢？”
她只能如此这般地安慰自己了。
楚汐月硬着头皮，在墨云真人对面的石凳上坐了下来。石凳冰凉，透过薄薄的衣裙，让她那颗因为紧张而有些发热的脑袋稍微冷静了一点。
她看着面前的棋盘，黑白分明的棋子散落在棋盒中，散发着一种古朴而深邃的气息。楚汐月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这玩意儿，她真心玩不转啊！
墨云真人倒是兴致盎然，他伸手将棋盘上的残局拂去，然后从棋盒中拈起一枚白子，对楚汐月笑道：“小丫头，老夫痴长你几百岁，便让你执黑先行，如何？”
“弟子不敢，还是请真人先行。”楚汐月连忙推辞。开玩笑，让她先行？她连第一手下在哪里都不知道！
墨云真人也不勉强，微微颔首，便将那枚白子轻轻落在了棋盘的右上角——星位。
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味。
“该你了，小丫头。”墨云真人笑眯眯地看着楚汐月，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楚汐月：“……”
她看着空荡荡的棋盘，和墨云真人那枚孤零零的白子，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
黑子……黑子应该下在哪里？
模仿？对，模仿！他下星位，我也下星位！
楚汐月深吸一口气，颤巍??地从棋盒中拈起一枚黑子。因为紧张，她的指尖都有些发凉。她学着墨云真人的样子，将黑子也落在了棋盘左上角的星位。
嗯，对称美，没毛病！楚汐月在心中给自己点了个赞。
墨云真人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也不点评，又迅速落下一子。
楚汐月依旧是依葫芦画瓢，墨云真人下在哪里，她就在对称的位置落子。
如此下了几手，棋盘上便出现了一种诡异的“对称棋形”。
墨云真人终于忍不住了，他捋着胡须，似笑非笑地看着楚汐月：“小丫头，你这棋……下得倒是很有章法啊。”
楚汐月老脸一红，知道自己的小把戏被看穿了。她讪讪一笑，道：“弟子……弟子觉得这样比较……比较好看。”
“哈哈哈！”墨云真人被她这 childlike 的回答逗得放声大笑起来，“有趣！有趣！老夫下了一辈子棋，还是第一次遇到用‘好看’来布局的！你这丫头，果然与众不同！”
楚汐月心中稍微松了口气，看来这位祖师爷的脾气是真的好，没有因为她胡闹而生气。
墨云真人笑罢，看着楚汐月那双在略显局促中，依然透着一丝清澈和狡黠的眼睛，越看越觉得这丫头有意思，很合他的“眼缘”。
他突然心念一动，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捋着胡须，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笑道：“小丫头，咱们这般干巴巴地下棋，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我们这盘棋，加点彩头如何？”
“彩头？”楚汐月一愣，心中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位祖师爷，不会是要赌什么灵石法宝吧？她可是个穷光蛋啊！
“没错，彩头！”墨云真人笑得像只老狐狸，“这样吧，小丫头，我们这盘棋，就以师徒名分为赌注，如何？”
“师……师徒名分？！”楚汐月惊得差点从石凳上跳起来！
幸福来得太突然，就像龙卷风！
她做梦都想抱的大腿，现在竟然主动提出要用下棋来决定师徒名分？这……这是什么神仙剧情展开？！
墨云真人看着她那副目瞪口呆、受宠若惊的模样，心中更是得意，继续说道：“若你赢了这盘棋，老夫便破例一次，收你为关门弟子，亲自指点你修行，如何？”
关门弟子！亲自指点！
楚汐月感觉自己要被这巨大的馅饼砸晕了！这可是太上长老的关门弟子啊！一步登天有没有！以后在宗门里横着走……哦不，是安稳躺平，指日可待啊！
“那……那若是我输了呢？”楚汐月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道。虽然诱惑巨大，但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就她这水平，想赢墨云真人，简首是痴人说梦。
墨云真人闻言，故意板起脸，沉吟了一下，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若你输了嘛……嗯，老夫看这紫竹林风景不错，就是夏天蚊虫多了些。你就罚在这里，给老夫……扇一个月扇子，哈哈哈！”
扇……扇一个月扇子？
楚汐月听了这个“惩罚”，非但没有害怕，反而眼睛一亮！
给太上长老扇扇子，这不也是近距离接触、培养感情的好机会吗？说不定扇着扇着，真人就看她可怜可爱，顺手也就收了呢！
这赌注，无论是输是赢，对她来说，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啊！
墨云真人这番话，半是玩笑，半是试探。他想看看，这个小丫头在如此巨大的诱惑和“惩罚”面前，会作何反应。是会因为害怕输棋而退缩，还是会因为渴望拜师而孤注一掷？
“怎么样，小丫头？”墨云真人挑了挑眉，带着一丝戏谑的笑容看着楚汐月，“这个彩头，你敢接吗？”
楚汐月此刻的心情，简首像是坐上了云霄飞车，忽上忽下，刺激得不行。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
机会就在眼前，而且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拼了！
不就是下盘棋吗？输了就当是提前体验伺候师父的日常了！
楚汐月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一种豁出去的光芒，对着墨云真人，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一丝颤抖：
“真人！弟子……弟子愿赌！”
好！既然你主动送上门，那这条大腿，我楚汐月抱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