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答。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厂长。”
“那人死了,报告也改了,名字消失了。”
“可厂长升职了。”
我嗓子发干:“你为什么不说?”
他冷笑一声:“你现在站着说话,因为还没人替你送饭。”
我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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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调度室后,我点开日报系统,准备写今日设备异常汇总。
鼠标悬停在“w5-f03-a”那栏上,我犹豫了。
系统默认数据已覆盖现场事故,被标记为“修复中”。
若我手动修改为“事故未处理”,将触发系统审核流程,整个调度组都要接受调查。
我抬头看了看屏幕另一侧的刘乾。
他低着头,一笔一划地在纸上画工位图。
像是在画墓碑。
我咬了咬牙,还是没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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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怕。
我是突然明白了刘乾那句:“这才叫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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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不是机器,是人造的逻辑网。
它不需要真相,它只需要“运转”。
一个人死了,系统不会感到遗憾,只会觉得“还有九个还活着”。
事故不是意外。
那是系统咬掉一块腐肉后,把地擦干净、把报告盖章、把警报静音,然后继续微笑地运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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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我坐在床头,翻出自己记录本。
上面记着老六、阿昌、许洪亮、小翠、小韩……一个个被抹去的名字。
我在新的一页写下:
“废料五线两人死亡,三人重伤。”
“机器故障已提前预警。”
“人为删除维修记录。”
“事故不是意外,是默认。”
“编号者死亡→数据更新→舆论控制→系统继续。”
我写得极慢,每一个字像是剜在自己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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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那台爆炸的设备。
也许,在它爆裂的那一瞬间,它比我们还要愤怒。
它想让人知道:
我撑不住了。
可你们还要用我,装出一副运转良好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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