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还满是被宴洒兰撒上去的尘土,长发有几缕湿漉漉地黏在脸上,衬得皮肤更加苍白,被他紧紧抿着的唇却透着殷红。
就连拧起的眉心也格外漂亮。
宴洒兰歪了歪头,难得没用魔契压他。
她刚省了一大笔钱,心情正好。
于是好声好气地问他:“那你要自己走回去?”
焦城虽就在聚星宗山脚下,但要是想上山,对凡人来说还是需要费很大的力气。
尤其是对谢君玑来说——他甚至还是个病秧子凡人。
谢君玑依旧扭着头做无声的对抗,拧眉一言不发。
宴洒兰也就不想再惯着他了。
手中红线显形,她一把将谢君玑扯过来,反手抵在墙上。
一手掐住他的脖子,另一手抬起他的左手抚摸。
“我已经把你断掉的指头接好,当作你的奖励。”她目光落在那根无名指上,锋利的指尖在他手上掐出一道道红痕,“你还有什么不满?”
谢君玑抿唇不言。
“唔!”
脖子上的手猛地收紧,宴洒兰笑意不达眼底:“回答我。”
谢君玑呼吸凝滞,眼底猛地划过一丝凶狠,不顾魔契的反噬,一把拍开她的手!
可接着,他就被魔契狠狠反噬,乌黑的血迹顺着唇角滴滴坠落。
“……你,枉为正道。”他嗓音颤抖,却阴狠地盯着她,“你用这种骗术来骗取好人的信任,甚至因此不劳而获,不觉得自己无耻吗?!”
宴洒兰看着空落的掌心,指尖轻巧地缩了一下。
她低低笑着。
“你说得对,我无耻。”她缓缓抬眸,语气森寒,“可是谢君玑,最无耻的人,其实是你啊。”
前几世,我也曾真心对你好,照顾你、扶持你,只盼你能留我一条性命。
可你是怎么对我的啊。
你每一次,都斩断了我的头颅。
一百次轮回,整整九十九次,你将我斩于剑下。
唯一一次没有被你杀死,我渡劫失败,甚至在临死前,听到你了弑杀手足、断绝那些追捧你的人的所有生路。
说到‘无耻’、‘下作’、‘冷血无情’。
你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了,你甚至是天生魔体。
说到正道,你是最该被人人诛之的那一个。
宴洒兰在心底冷笑。
这些事,在天道的钳制下,她没办法对如今的谢君玑说出口。
于是她不再多言,冷下脸,转身就走。
“既然你这么想锻炼腿脚,就自己走上山吧。”宴洒兰语气冷淡。
手背上暗红的纹路散发出耀眼的光泽,谢君玑下颌上的花纹也相应的发出滚烫的温度。
“不用想着逃走。”
“有魔契的存在,你,永远也逃不掉。”
最后一丝话音落下,空荡的巷子里,谢君玑扶着阴冷的墙面,缓缓蹲下身。
下颌上的花纹温度愈发炙热,胸腔里仿佛有一双大手,在死死揪着他的心脏。
滴答——
不知那处檐上滴落了一滴积水,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水滴与黑暗融为一色,砸在墙根的青苔上,又迸溅出几滴极小的水珠。
谢君玑的背影就在巷中无限地拉长,经过拐角,又消失在了另一条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