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势的发展出乎武则天预料。
她没想到李旦的胆子如此之大,居然敢直接带着满朝文武去长安城。好在局面还在她的掌握中,只要是向着消耗势力去的,她都乐见其成。为了尽快掌握局势,她决定提前去长安城。一直待在送葬队伍当中,总是有诸多不便,加上这里李旦的人太多,会有被发现的风险!当晚,武则天便在凤卫护送下,悄然离开了送葬队伍。可她不知道的是,就因为她提前离开,反而使得她错过了一场好戏。而此刻的太平公主,正在营帐内大发雷霆。深夜,子时,营帐内。烛芯爆裂的刹那,错金狻猊炉已被掀翻在地。太平公主赤锦广袖带翻十二联珠灯,满地碎玉映着帐顶冰棱,竟似万千刀剑悬在众人眉间。她劈手扯断案上玉璜,羊脂碎屑溅进越王茶盏。琅琊王玄铁护腕撞上剑鞘,却见薛绍半抬的手僵在描银凭几边——他深紫袍角还沾着晨间为妻子簪花时的茉莉香粉。越王眉头一挑,沉声道:“太平,莫要耍脾气,现在我们该想出应对之策!”“否则任由豫王拿下韦家,我们就真没有任何机会。”琅琊王李冲此刻也眉头紧锁,露出凝重之色:“没错,一旦韦家被豫王拿下,他就能以此登基称帝!”韦家,他们肯定要保!但如何保却成了难题。“哼,想拿下韦家,问过我们了吗?”太平公主凤眉一眯:“咱们立即派人传讯给韦家,让他们做好准备!”“必要的时候,咱们和他们里应外合,先拿下李旦!”韦家一旦被灭,李旦一定会登基称帝。毕竟现在能继承皇位的人当中,只有李旦的血统最纯正。所以,他们不能让韦家被灭,从而削弱李旦的声势和威望。越王闻言和琅琊王对视一眼,纷纷颔首认同:“没错,我们必须先保住韦家!”“李旦的如意算盘,本王岂会让他如意?”“不过,韦家若是想要反抗,恐怕还要说服长安城内守军,以及其他世家。”“放心,韦家是百年世家,怎么可能和守军关系不好?至于其他世家,只要不是傻子,谁都不会轻易卷入此事!”“如此甚好,那就立即派人给韦家通气!”“此事,绝对不能让李旦做成!”双方达成协议,保韦家,一起对付李旦。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商议如何对付李旦之际,此刻的李旦却在谋划另外一件事。李旦营帐内,烛火闪烁,映照在两张脸上。看着跪倒在身前的吐蕃副使格桑,李旦脸色冷漠:“你们大相之死与本王无关,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本王现在都必须将你放回去。”“至于回去之后,你如何向你们赞普禀报,那就是你的事。”“但本王可以告诉你的是,投靠本王的侍中裴炎也死在了此事当中,本王一定会找出凶手。” 已经被关了几天的格桑没有了往日的傲气和霸气,披头散发的脸上只有被审问之后的疲惫。他抬眼看向李旦,不解问道:“为何要放我回去?”李旦嘴角浮现一抹玩味之色,但很快又恢复正常之色。“放你回去,不过是因为你使者的身份,加上你们的大相死在这里,需要有人会去报信。”李旦正色道:“如今我大唐正在和突厥激战,不想再和你吐蕃发生战事。”“放你回去,只是希望你实事求是将事情禀报给你们的赞普。”格桑闻言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拱手施礼:“多谢豫王殿下,我一定如实将此地发生之事禀报给赞普。”李旦这才微微颔首,露出满意之色:“行了,东西你也吃过了,带上你的人,趁着夜色立即离开!”“对外,本王会说你们是私下逃走的,明白吗?”“外臣明白!”格桑施礼,转身离去。霜轮碾过云翳时,格桑的牦牛皮靴正陷进三尺雪窝。吐蕃使团玄色氆氇袍与夜同色,唯有腰间鎏金经轮偶尔撞出幽光,像雪原上散落的星子猝然破碎。七匹青海骢口衔枚、蹄裹毡,鬃毛结满冰凌。副使格桑解下颈间九眼天珠链,忽听得最末那匹驮马的皮囊漏了——装着青稞酒的银壶正将雪地蚀出个冒着热气的黑洞。“谁都不能发出声音,营地门口的守卫已经被豫王调开,我们立即离开此地!”雪霰复起时,使团已隐入白桦林。格桑反手将天珠链缠在枯枝上,九枚蚀花玛瑙正对应北斗方位。风过处,留在营地的鎏金转经筒突然自鸣,惊起帐中值夜的薛绍掀帘张望,却只见雪地上十几串蹄印正被新雪填平,恍若巨蟒蜕去的旧皮。“奇怪,刚才明明有声音。”察觉到不太对劲的薛绍来到营地门口,却敏锐地察觉到守卫营地的左卫居然不见了。“哼!”薛绍眼睛一眯,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即拔出腰间佩刀挑起地面的积雪。很快,一排才被积雪覆盖的马蹄印出现在眼前。“果然有人趁夜离开!”话毕,他立即返回太平公主的营帐。谁知才进去,里面却多出一名越王府侍卫。此人正在禀报:“小的刚才发现被豫王囚禁起来的吐蕃使者全部不在营帐内!”琅琊王李冲闻言脸色一变:“这……这怎么可能,难道他们还能凭空消失不成?”薛绍这时上前,沉声道:“琅琊王,刚才我在营地门口发现了马蹄印!”“什么,难道这些吐蕃人被人放走了?”李冲顿时紧张起来:“不行,绝对不能让他们离开,必须立即拦住他们!”话毕,他朝自己的父王拱手施礼:“父王,孩儿亲自去截杀他们,绝对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此地!”越王也知道事关重大,颔首道:“多带些人,一定要追上他们,万事小心!”“放心吧父王!”李冲信誓旦旦道:“此地孩儿比他们熟悉,也知道一条下山的小路,一定能拦住他们!”话毕,转身快速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