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殿下!”
见土岐赖艺终于点到自己的名字,林政连忙起身出列:接下来、应该就是给自己的封赏了吧?果不其然,下一刻、土岐赖艺的声音就再度响起:“土岐远江守定赖背叛主家、谋害同僚、罪不可恕,按律处以极刑!幸有远田官兵卫庆次,忠心护主、又屡立奇功,更是生擒土岐定赖、将此恶贼绳之以法!为免土岐远江守之家名受污,即日起、便由远田庆次入继家门,以全其忠名!”入继家门!林政心中忍不住暗喜:成功了!自己的付出没有白费,高知光忠真的说服了土岐赖艺、让自己顺利的入继土岐氏!“谢…谢殿下!”林政连忙对着土岐赖艺深深一礼,从今往后、自己就是土岐氏的一员了!“免礼。”土岐赖艺依旧笑呵呵的,对着林政摆摆手,这才又拿起旁边的一个卷轴,向众人举起:“另外,本殿将“赖”字之通名赐予庆次,即日起,他便是——土岐庆赖!”土岐庆赖!自己竟然还得到土岐赖艺的赐名!要知道,这年头的赐名、其实是有很深的含义的;比如说土岐赖艺的“赖艺”二字,如果他赐下的是“艺”字,那就说明、林政仅是他一人之重臣;可相反,他赐下的是“赖”字,这是土岐氏的家族通字,这就说明、林政是整个土岐氏的重臣;如此一来,就算哪天土岐赖艺没了,继位者也会下意识的认为、林政是可以依赖的股肱之臣!可以说,这份赐名,可能比给林政升个大官、亦或是加封一片知行地要重要得多…想到这儿,心中狂喜的林政、更是对着他深深一礼:“谢…殿下!”…这场晌食之宴,林政可谓是最大的赢家!先是继承土岐定赖的家名跟朝职、又获土岐赖艺赐名,成为了土岐远江守家的新一代当主——土岐远江守庆赖;随后,他又以“一门众”的身份、被土岐赖艺提拔为“中老”,成为仅次于“笔头”高知光忠的家臣团二号人物!然而,当结束宴会后,摆在林政面前的、就是一个巨大的烂摊子了。首先,自然是土岐定赖的家人及党羽们;这些人到底是忠于土岐定赖、还是仅仅忠于土岐氏?又是否应该杀掉?不杀的话、又该如何处理?其次,是土岐定赖留下的超过三百名军众;这里面有他直属武士的征召兵、有他家臣的征召兵、甚至还有依附于他的地侍豪强的征召兵;如此错综复杂的兵力来源,他应该如何统合、又该如何管理?又该如何让他们发挥出更大的战斗力?其三,就是土岐远江守家名下的家臣、以及家臣下的家臣。作为一个传承上百年、关系脉络比线团还密的大家族,其遗留下来的最大资源、就是这些家臣跟武士;然而,这些人到底听不听话、听谁的话,林政一概不知;而这些人有多少实力,能不能拉拢利用、林政同样一概不知…更别说、他现在一跃成为了土岐远江守,其他家臣那边、是不是应该处好关系?而原本就隶属于他名下的古田信平等人,又该如何奖赏?又是否应该并入土岐氏家臣团中?…远江守屋敷,中央的居敷。林政换上带有桔梗家纹的阵羽织、盘坐于上首的榻榻米之上,周身站着高田庆介、古田信平等人;而在下首的堂中,则跪着原属于土岐定赖的十几名武士、小姓、以及男女老少家眷们!“东西拿上来。”林政对不远处的半兵助、岩吉二人招了招手。“是!大人!”二人连忙抬着一个木箱子、走到跪地的众人面前,将箱中物品向下一倒:哗啦啦~上万枚铜钱、几百个小银豆子在木板上堆成一个小钱山,让所有人心中不禁一震!“凡土岐氏元服之男子、小姓者上前。”林政再度开口:“地上钱银任你们取用,稍后还会赐刀与你们,作为出行之资;即日起、尔等需离开美浓,若无吾之诏令、此生不得踏入美浓半步!”“什…什么?!!”跪地众人齐刷刷抬起头来、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林政!没错,林政要一口气把土岐定赖家中所有小姓、已元服的男性亲属全部放逐出美浓!诚然,眼下土岐氏的地盘已经所剩无几,完全达不到覆盖整个美浓国的地步;但是,如果他们出了大桑城、却没有离开美浓,那不就成了斋藤利政的子民?因此,林政必须扩大放逐的范围,如果他们乖乖离开、那林政自然没必要斩尽杀绝;但如果…他们还滞留在美浓,那林政保证是抓一个就杀一个,免得再留后患!“不愿自行离开者,收押回牢狱之中,交由殿下处置。”见无一人取钱离开,林政又补上一句!说实话,如果这些人不走,林政也不需要把他们交给土岐赖艺,只需让人拖下去、杀个干干净净即可;只不过、为免这些人拿了钱后、又跑去找土岐赖艺哔哔赖赖,他这才打着土岐赖艺的名头、再吓唬他们一番!果不其然,林政再补上这一句后,一个小姓便忍不住开口道:“大人,小的…小的愿意离开!”“只管拿钱。”林政往钱堆一指:“再去门口领一把刀、你就可以离开大桑城了。”“是!谢…谢大人…”那小姓连忙又是一礼,这才上前几步、从钱堆里抓了一把,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有了他的带头,马上又有三四人拿着钱离开,这时,又有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开口道:“大人…我…我可否…带着家人一起离开?”“可以。”林政瞟了他一眼:“有家眷的话,我再给你半天时间准备,天黑之前离开大桑城。”“天黑之前?”那男人顿时变了脸色:“大人…这城外危险异常,可否…可否容我等明日再走?” “信平。”林政没有理会这男人,只是转头看向古田信平:“一会儿安排一下,像他们这些带了家眷的,护送他们去青波村住一夜;天亮之后,再让他们自谋生路。”“是!”古田信平连忙点头应下。“嗯。”林政点点头,这才又转头看向那中年男人:“还有什么疑问吗?”“没…没有…”那中年男人也不敢再辩驳什么,赶紧也上前一步、多抓了两把钱,揣在怀里匆匆离去…很快,又有四五人拿钱离开;眼看胆小怕事的走得差不多了,林政这才再度开口:“我想…你们也都知道,定赖大人欲谋害殿下跟光忠大人、这才引来杀身之祸,也连累你们落得如此下场;我亦知晓、尔等与此事问题不大,但事已至此、我总该给殿下跟光忠大人一个交代才行;这样吧,凡是愿意认罪的,自报家名、切腹谢罪即可;子嗣家人不愿留在本家的,亦可留下知行地后离开;至于子嗣家人仍愿意留在本家的,可书写文状上来、吾亦会应留尽留,不让诸位寒心!”不用说,作出这番决定、林政也是有意而为之。他先把小姓、土岐定赖的兄弟叔侄乃至于成年的子嗣放跑,既是为了彰显仁德、也是为了动摇其他人的忠诚;试想,这些与土岐定赖最亲近的人都选择跑路,那他们这些人、又有什么理由死忠?但反过来,在这种情况下、还坚定的忠诚于土岐定赖的,同样也没了收服的价值;因此,林政才要求、凡是愿意认罪的,一律切腹谢罪,以绝了这些人继续搞事的可能!为了进一步筛选,他又拿出知行地作为筹码,迫使这些切腹自尽的顽固分子的后代向自己妥协;同时,为了撇清关系,他又把土岐赖艺跟高知光忠拿出来,让这些人不但不敢怨恨林政、反而还得感恩戴德!果不出林政所料,一听到他要求认罪者切腹谢罪后,在场一众武士中、压根没人敢吭声…“怎么?诸位是觉得自己没有罪,还是想负隅顽抗、连累家人?”见没人敢吭声,林政便再度施压起来。倒不是说、他就非得逼死一两个人才肯罢休,而是要试试这些人、到底是真的怂、还是在装傻充愣?果然,听到“连累家人”这句话,终于有一个武士吭声了:“大…大人,小的…小的自知有罪,可小的…也不是故意要跟殿下跟光忠大人做对的…大人…大人可否网开一面,饶了小的一命?小的…小的愿意誓死效忠于大人、自此绝无二心!”“誓死效忠?绝无二心?”林政似笑非笑,又将目光投向他人:“你们呢?也是一样?”“回大人!小的…愿切腹谢罪!”就在这时,一个中年武士却突然出列,对着林政俯身一礼:“求大人饶我家人一命,也放我女儿跟外孙离开!”“女儿、外孙?”林政顿时眉头一挑:“你口中的外孙,莫不是定赖大人的子嗣?”“…”那中年武士猛然抬起头来,可面对林政那精明的目光、他终究还是败下阵来:“…是!”“可。”林政淡定的摆摆手:“他们可以跟你的家人一起、离开大桑城。”“大…大人…”这中年武士一听,却又变了脸色:“我…我可以让我的嫡子继承知行地、继续为大人效忠的…”这一下,林政总算听明白了。这个武士估计是有个女儿给土岐定赖当了小妾、还生了个孩子;因为害怕这门关系会拖累家人,所以他才主动认罪、想用切腹谢罪来换取家人平安;不过呢,他又没有跟林政作对的意思,依旧愿意让子嗣追随林政、以换取安定的生活;同时,他也不希望女儿跟外孙遭到驱逐、一辈子远离美浓,所以、还想求林政网开一面…像这种人,林政当然要网开一面了!又或者说,这就该作为“千金市马骨”的典型,通过对他的特赦、来树立自己的名望!想到这里,林政便点了点头:“你能认罪、又愿意切腹以全忠名,也不算辱没“武士”之名;再者,你愿意以自身性命换取女儿外孙之性命,也算得上有情有义、不负一个好父亲的名节;这样,你求之事、我一概应允,你也不用急着切腹谢罪,我可以替你向殿下求求情;若殿下不允,你再切腹不迟;若殿下卖我这个面子,那你需知、你欠了我一条命。”“啊?”这中年武士哪曾想到、竟然还有这等好事,当即兴奋的对着林政一礼:“谢…谢大人,若…若小的能侥幸活命,必誓死效忠于大人,绝无二心!”“嗯。”林政随意的点点头,这才又扫向其他武士:“你们呢?是要切腹谢罪、还是要网开一面?”“这…”武士们对视一眼,终究…还是对着林政俯首一礼:“求大人…网开一面!”都要网开一面?这是因为硬骨头都死了、跑了,还是他们变聪明了?想了想,林政嘴角勾起一丝弧度,这才再度摇了摇头:“一个个都要我网开一面,我拿什么给殿下跟光忠大人交代?这样好了,希望我网开一面的、都把知行地交上来吧;待大桑城守住了,我自会为你们论功行赏;有功者加封、有过者减封,玩忽职守者…褫夺领地!”“啊?大人!”一听林政现在就要他们交领地,这些武士顿时变了脸色:“大人…大人就再网开一面吧…”“废话不必多说!”林政可不容他们继续哔哔赖赖,当即不耐烦的摆摆手:“你们现在可是待罪之身!允尔等切腹谢罪、已是网开一面;再看尔等一片忠心,给尔等免了死罪,已是又网开了一面;若是尔等还想得寸进尺,那与尔等家人去牢房里、留待与殿下跟光忠大人说吧!”“大人恕罪!恕罪啊!”见林政发火了,这群武士顿时又被吓得求饶:“我等…我等愿交出知行地、还请大人…大人饶我等一命!”“哼!”林政先是冷哼一声,这才摆摆手,又将目光投向一干女眷:“谁是…北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