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凝：“那一年，我哥五岁，我妈怀着身孕，在丈夫背叛的强烈刺激下早产，生下沈寂和我。”</p>

宋暖栀的心里似被什么震了下。</p>

她朝客厅的方向看一眼：“你哥是因为这个，才不喜欢别人说她和你爸相像？”</p>

姜凝摇头：“不完全是。”</p>

“我爸的丧礼过后，我妈心灰意冷，要离开沈家。爷爷问她，这三个孩子，她要不要带走。”</p>

那是一个细雨纷飞的夜晚，悼唁的宾客散尽，沈宅的大门缓缓关闭，将一切喧嚣隔绝在外。</p>

整个沈宅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悲凉和死寂牢牢罩住，气氛凝重得几近令人窒息。</p>

客厅的空气中，弥漫着清苦的白菊香气。</p>

沈老爷子的鬓角染上白霜，他端坐在主位上，那道象征着沈氏威望与权力的挺直脊梁微微弯折下来，一夕之间又苍老了十岁。</p>

对于大儿媳要离开的请求，沈亦丰并不意外：“离开也好，是这个家和我的儿子对不住你。你嫁进沈家多年，劳苦功高，如今要走，该属于你的我不会赖账。换了新住处记得告诉我，等沈清安名下的资产清算完毕，我会让律师联系你。”</p>

沈亦丰双拳紧紧握住，手背上青筋暴起，片刻后，又慢慢放松下来，“阿宴和刚出生的两个孩子，你如何打算？是带走还是留下，都任凭你做主。”</p>

彼时五岁的沈宴就站在楼梯处，不安又带着哀求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母亲，等待她的答案。</p>

母亲不可能把所有的孩子都带走。</p>

弟弟妹妹刚刚出生，正需要被人照顾，沈宴很担心，自己会是被舍弃的那一个。</p>

可是他也不想和母亲分开。</p>

不想在父亲死了，母亲和弟弟妹妹也离开之后，剩下他一个人被遗弃在这里。</p>

他想去努力一下，却终究没有办法去劝说母亲舍弃年幼的弟弟妹妹。</p>

沈宴的眼眶里蓄满泪水，母亲和爷爷的身影变得模糊。</p>

就在这时，姜桦朝他看过来。</p>

他几乎做梦一样，听到母亲对爷爷说：“我要阿宴。”</p>

他险些以为这是幻觉，直到爷爷离开后，姜桦走过来，在他身边蹲下，语气温柔地对他说：“阿宴，妈妈带你走，好吗？”</p>

沈宴眼底的泪水终于滚落下来，唇角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p>

他扑进母亲的怀里，泣不成声。</p>

姜桦带他回房间，收拾离开的行李。</p>

沈宴想问问弟弟妹妹怎么办，他们两个还那么小，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却不敢出声。</p>

他怕自己一旦开口了，母亲就会改变主意。</p>

他小心翼翼讨好着母亲，在母亲整理衣物时，捧着一个相框跑过去：“妈妈，我想把这个也带走。”</p>

那是他五岁生日那天，和母亲的合照。</p>

当时父亲借口出差不在家，只有母亲陪他度过。</p>

他以为，那是独属于他和母亲的时光，母亲一定会很喜欢。</p>

姜桦接过照片，目光看过去时，眼神也确实是柔和的：“好，阿宴说带着，那就带着。”</p>

可不知怎的，她看照片的眼神忽然间变得怔忪，随后视线从照片上移开，去看沈宴那张脸。</p>

母亲的眼神是犀利的，带着些许飘忽，像是在透过他</p>

去看另外一个人。</p>

沈宴被她看得心慌，他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母亲一把推开。</p>

他毫无防备，一屁股跌坐在地上。</p>

被疼痛和不安占据，他哭出声来。</p>

母亲却没有再看他，叫了佣人进来，把他带回房间睡觉。</p>

沈宴被佣人带走时，还记得母亲最后那一记厌恶的眼神。</p>

第二天，姜桦就在沈老爷子面前改了主意。</p>

她要带走女儿。</p>

姜桦抱着女儿坐上车，车子驶离时沈宴追着车子哭喊着跑了很远，因为跑的太急，脚步不稳，他几次摔倒在地。</p>

终于，那辆车子停下来。</p>

沈宴以为母亲终于又愿意带上自己，他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疼痛，激动地跑过去。</p>

可是母亲连车都没下，只是降下半面车窗，冷漠地看着他：“别跟了，我不会再要你。”</p>

“为什么？”沈宴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你昨天明明说过，要带我走。”</p>

“是啊，我原本说过。”姜桦看着窗外那张脸，再不见曾经半分温柔，“可你跟他太像了，看见你，我只会觉得厌恶。这世上的男人都靠不住，你爸背弃我，因为一个女人抛妻弃子，你身体里留着他的血，长大了又能是什么好东西？”</p>

似是没料到母亲会说这样的话，沈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脸上的惊愕瞬间凝固。</p>

他孤零零站在那，心仿佛被利刃划开一道口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