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兰看着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十五年前那个雨夜,萧默带回一个少年,他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眼神空洞,表情麻木。
黄兰拽着萧默的衣服小声问:“这是谁家孩子?”
萧默压低声音:“他的父母半年前在被入户抢劫的歹徒杀害了,这孩子被他姑姑带走了,心里有阴影,一直走不出来,反复自残,今儿我出警时看见的。”
宋秋蜷缩在沙发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
黄兰给他煮了热腾腾的姜汤,轻手轻脚地坐在他身边。宋岩手腕上的纱布渗出点点血迹,在昏黄的灯光下格外刺眼。
“喝点热的吧,孩子。”黄兰把碗递过去,声音温柔得像在哄年幼的素素。
宋秋猛地抬头,眼神里充满防备和敌意,一把打翻了汤碗。滚烫的姜汤泼在黄兰手背上,立刻红了一片。
萧默闻声赶来,瞪圆了眼睛,却被黄兰用眼神制止。她默默擦干净地板,又重新盛了一碗。
宋秋蜷缩在沙发角落,像只受伤的小兽,警惕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萧默压低声音说:“我去拿药膏。”
黄兰摇摇头,重新盛了一碗姜汤放在茶几上,这次离宋秋远了些。
她轻声说:“让他自己决定吧。”
黄兰拉着萧默退到厨房。
从那天起,只要有时间,萧默夫妇每天下班都会来看宋秋姑姑那看看这孩子。有时带一碗热腾腾的馄饨,有时是一本旧书。宋秋刚开始不理,就扔到门口,三个月后,连楼道打扫卫生的阿姨都认识萧默和黄兰了,他还是沉默,却不会再扔掉东西。
深秋的一个雨夜,黄兰发现宋秋家门口的垫子上放着没动过的晚饭。她敲了半天门没人应,急得差点要报警。最后是萧默从消防通道的窗户爬进去开的门。
他们在浴缸里找到了浑身湿透的宋秋,少年眼神空洞,手腕上的旧伤又添了新痕。
“为什么要救我!”宋秋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让我去找爸妈不好吗?!”
黄兰红着眼睛给他包扎伤口,萧默则一言不发地收拾着浴室里带血的剃须刀片。
第二天,黄兰请了假,带着针线筐坐在宋秋家客厅。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安静地织着毛衣。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温暖的光斑。
就这样过了一周。
那天傍晚,宋秋突然站在黄兰面前,声音颤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们非亲非故。”
黄兰放下毛线,看着宋秋消瘦的脸庞:“你还是个孩子啊。”
“可我不是你们的孩子……”
“那有什么关系呢?”萧默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手里提着热腾腾的包子,“非亲非故?你小子,我们都认识快半年了,也算是朋友了吧?”
宋秋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黄兰走过去,轻轻地抱住他,手抚着他的背:“孩子,会好的,慢慢的,时间会给你答案。”
又过了很久,宋秋手腕上的纱布终于拆掉了。取而代之的,是黄兰给他系上的一条红绳。
后来,宋秋搬家了,等他大学毕业了,他也试图寻找过黄兰和萧默,可人海茫茫,当年的老邻居也都搬得七零八落。宋秋站在曾经熟悉的楼道里,发现连门牌号都重新编排过了。
他去了萧默曾经工作的派出所,老同事告诉他,萧默牺牲的时候,宋秋整个人都愣住了,六月天,他的后背全是凉汗,后来,宋秋听说黄兰带着女儿搬去了城郊,具体地址没人知道。接待他的老警官递给他一杯热茶,叹了口气:“老萧走得太突然了。那次任务……本来不该他去的。”
宋秋攥着茶杯,滚烫的茶水溅在手背上,手腕上那根褪色的红绳已经戴了十几年,此刻突然变得无比沉重。
又找了许久之后。
寻找无果的宋秋放弃了,可心底里却经常会想起她们,想起她们的笑,想起在人生最痛苦的时候,萧默和黄兰给与自己的善意。
宋秋想,如果有缘,还会再见的吧?
如今,能再次相遇,这不是命运的指引是什么?
办公室里,宋秋给黄兰倒了杯热茶。茶香氤氲中,黄兰看见他西装袖口下若隐若现的红绳。
眼前成熟的干练的中年男人,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一心寻死的少年了。
黄兰觉得欣慰的同时,又有些心酸,如果萧默还在,看到该有多开心?
“黄姨,您决定走出来,重新回三尺讲台了?”
黄兰本是要拒绝宋秋的,她知道他怎么想的。
可宋秋仿佛能读懂她心底每一处褶皱。“黄姨——”宋秋的声音像三月的春风,“您的履历和能力,正是我们最需要的人民教师。”
“我们看重的不仅是分数。”他目光灼灼,“更是那份能温暖孩子心灵的人文情怀。”
“您还记得吗?”
宋秋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