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群修士似乎走的不是正道,你祖父和其他同村都被人生生拔了舌头,又不知做了什么,人就都死了。你爹亲眼看见,落下了病根。娘刚见他的时候,他一句话也说不出,这两年还算好了。”
苏棠星正弯腰把往水桶里扎的小狗往后推,闻言动作停住,问:“爹有说是哪个宗门的修士吗?”
“没有。你爹那时候能逃过一劫己经是天大幸事,他不肯和我多说。再来他那时候也小,还要护着弟妹,吓都吓坏了,哪里能去注意那些。”
“娘和你说这些,也是要你多加小心。人心难测,谁知道肚皮底下装的是什么呢?”
“我知道了娘。”苏棠星想想,说:“既然爹是心病,那当然要心药医。娘你放心,我会找出那个人,在爹面前割了他的舌头。这样爹看见说不定就能好了。”
牧娘子嗔道:“不许胡说。你不许去。娘对你说不是让你去报仇的。都过去了这么些年,谁知道那人修炼到了什么修为,你可不许去硬碰硬。”
“我有分寸的。”
既然爹说不清那人的身份特征,苏棠星就想着可以用追源术找人。
于是等她洗完脚擦干了头发,就踩着鞋去找爹。
爹还蹲在灶前烧火。
看见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苏棠星才知晓他不是社恐,只是童年阴影太大,怕吓到爹,她也没贸然开口,蹲在旁边和他一起看着火。
爹等了片刻。
终于忍不住回头,又回头,疑惑:“囡囡?”
他开口了,苏棠星才说:“爹,我最近和师父学了一个术法,可我用着不太熟练,又没人配合。爹能不能帮我?”
爹不解,但爹点头。
他看见苏棠星掐手势就条件反射恐惧。
苏棠星停住。他忙说:“你,继续!”
这是他的女儿,虽然也是修士,但不会伤害他的。
她那么小的时候,还要爹爹抱呢。
他想起女儿幼时,陷入回忆中。
而苏棠星眼前的画面也在飞快翻转。
他身上的时间飞速倒退,今天吃了娘子买的糖葫芦、昨天给女儿准备晚饭……不受控制的追溯源头,首接追溯到了他出生。
苏棠星看着爹被生出来拍在屁股上哇一声哭了:“……”
这可是太源头了。
手势翻转,又重新凝聚,画面蓦地一变。
……
“仙人……前面有仙人!”
大灾过后的深秋时节,寒露与腐臭交织,泥泞的官道蜿蜒在枯黄芦苇间,河道残留着洪水痕迹。
说话的人像被洪水冲刷过的芦苇杆般摇晃前行。
苏棠星看去。
沾满黄泥的麻衣下摆结着暗红血痂,露出的脚踝爬满紫黑色溃痕——那是洪水退去时留下的毒疮。
最前头的老人挂着霉斑竹杖,颈间悬着干瘪的艾草香囊,青灰面庞上,眼白泛着浊黄。
手里抓着一捧乡井土,年少的爹几乎难以辨认。
裸露的脊梁凸起嶙峋骨节,泥浆在凹陷的肋骨沟壑里结成龟裂的壳。
身边两个更小的孩子鹌鹑一样。瘦骨嶙峋,和她的傀儡也只差了一层人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