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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章 等待

见王大叔转身就往外走,陈大叔对着王大叔的背影摇头:“瞧瞧,这女儿啊,就是比不得媳妇。”

“这位大叔,我也很想我娘能早些回来。”冬儿在一边轻声说。陈大叔又摇头了:“倒是我的不是,在别人家女儿跟前说别人的坏话。”

“这不是您的不是。”冬儿又急忙要解释,陈大叔瞧着冬儿:“你也不用解释,这么多年,你娘一个人带着你,想来也是很吃了些苦头。”

提起过往,冬儿不由笑了:“娘说她是个寡妇,寻的村子人也很好,所以我并没有吃太多苦头。”

这话听在陈大叔耳中不过是冬儿懂事,掩饰当初吃的苦头,不由在那很感慨了一番,感慨冬儿的乖巧懂事。

接着陈大叔才站起身:“我呢,本来是陪他来的,谁晓得倒是他先走了,我也就告辞了。”

“原本还想请大叔在这吃了晚饭才走呢。”独悠已经抱着孩子上前留客,陈大叔摇头:“今儿啊,也是遇到这许多的事情,我还要回去禀告国公爷呢,这晚饭呢,就不吃了。这孩子,可真乖,见到谁都笑。”

陈大叔后面一句话,是对孩子说的。那孩子仿佛也晓得陈大叔夸她,又露出笑。陈大叔欢喜得不得了,但也不敢久留,匆匆离开。

秦渝蓉看着陈大叔离开,似乎有什么重担从身上卸下。独悠已经站在他身后:“还有你的晚饭,你呢,是想吃面呢,还是吃个包子,还是让腊梅给你炒几个菜,烫一壶酒,好好地喝一杯?”

“就吃个包子吧,酒呢,也不喝了。”秦渝蓉说完就对独悠道:“今儿这一天,你也累了。”

独悠没有说话,依旧含笑看着秦渝蓉,秦渝蓉忍不住把独悠拥进怀中,下巴抵在她肩上,然后长长呼出一口气。

今日一天,到了此时,秦渝蓉回想起来,才觉得这一天是多么地惊心动魄,大喜大怒之后,就是深深的疲惫。

“我现在有些后怕。”秦渝蓉轻声说,独悠晓得秦渝蓉害怕什么,当然是在那个李太太试图抓自己为质的时候。

独悠抬头对秦渝蓉微笑:“怕什么?没什么好怕的,我是你的妻子,我会站在你身边。”

夫妻就该风雨以共,夫妻就该同心合力。

“啧啧,独悠,你们小夫妻啊,可真恩爱。”周嫂的声音响起,独悠从秦渝蓉的肩上望过去,见到周哥周嫂怀中抱着小儿子,手中牵着阿梨走过来。

独悠不由笑了:“周婶婶是去铺子那边,接周大叔了?”

“我拿出这么多的银子,可不能让他给我乱花了,今儿上香一回来,我就去铺子里了。”周嫂笑嘻嘻地说着,阿梨已经笑着说:“姐姐,我今儿还教我爹算账呢。”

“怎么,还要你教你爹算账?”独悠惊讶地问,阿梨又忍不住笑了,她唇边有个小小的梨涡,这么一笑,梨涡就很明显:“有个字,爹爹不会写,我会写。”

“这姑娘,教了她爹写了一个字,就说自己教她爹爹算账了。”周嫂伸手抚摸女儿的发,口中全是笑。

“都快回去吧,都饿了。”一直没说话的周哥催促周嫂,周嫂应着就和丈夫走进家门。

“你瞧,这日子,多好啊。”这样庸常的,鲜活的日子。每日算着能赚了多少银子,和周围的邻居说说话。秦渝蓉想起冬儿娘说的话,伸手握住独悠的手:“这样的日子,要和你在一起才最好。”

“你啊!”独悠轻嗔一声,秦渝蓉看向天空,满天的乌云早已散去,以后的日子,庸常平淡却能让人欢喜。

这件事算是很大的案子了,朱肃这日忙碌到了很晚才回家。若玉等在那里,瞧见若玉,朱肃打了个哈欠就道:“你也不用专门等我,这回回来是公事,有些时候说不定都不会回来。”

“今儿外面人人都在议论秦家的事儿呢。”若玉开门见山地说。

朱肃点头:“这事儿啊,我没有沾也就算了,我既然沾了,只怕在这京城就会待上一些时候。”说着朱肃就捏一下若玉的手:“你到时候也能好好地陪陪家里人。”

“我不是和你说这个。”若玉看着丈夫,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听说,那人租的宅子,是永平侯府的?”

原来是为了这事儿,这样大的案子,谁家都害怕被牵连了。朱肃看着妻子:“那宅子,只怕是有人借了永平侯府的名义,我已经让那管家让他主人去永平侯府说清楚了。”

“我不是担心,我就是,就是……”若玉喃喃说了一句,就长叹一声。她们这些生在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从小金尊玉贵地长大,晓得自己所依靠的是什么,最怕就是行差踏错。

但这样的高门大户,人多口杂,难免就会有人冒了名义在外面做些胡作非为的事情。永平侯夫人治家严谨,这么多年永平侯府都没有这样的事儿传出来,若正好是在永平侯夫人大寿前夕,传出这么一件事来。

若玉都不敢去想自己的娘会怎样辗转反侧。朱肃瞧出若玉的纠结来,不由伸手把妻子抱住,轻声道:“你不用担心,真得不用担心。”

“我很害怕。”若玉面对朱肃,无法说出自己的害怕从何而来,甚至若玉觉得,说出自己的害怕,不符合女子的端庄贤淑。

“你我是夫妻,你有什么话,就对我说。”朱肃觉得自己这几句话说得干巴巴的,于是朱肃又想了想:“真的,你什么都可以和我说。”

“我很疲惫。”若玉说出这句,就低头看着自己衣衫上绣的花,若玉的衣衫,大都是府内绣娘做的,上面的刺绣精美,每一点花,都预示着吉祥如意,富贵绵长。这万字不断头的花纹,这细细密密的宝相花纹,这大团大团的牡丹花,在此刻,却压得若玉喘不过气来。

她不能害怕不能疲惫,也不能说出口,当初在闺中时候的任性,早已经被丢到九霄云外,偶尔午夜梦回,若玉惊醒时候,也会在想,闺中曾有过的那个女子,是自己吗?

朱肃没有说话,只是握住妻子的手,若玉抬头,眼角有泪:“我晓得我不该这样说,我也不该这样问,我只能永远微笑,永远端庄体贴,做你最好的妻子。”

可我,也是个人,会痛苦会疲惫会难受的人。而不是把所有的痛苦疲惫难受都藏起来。若玉看着朱肃,很想把后面的话给说出口,但若玉很快就笑了:“你今儿在外面累了一天了,我已经让人给你准备了夜宵,这就给你端进来。”

仿佛是一瞬之间,若玉又恢复了往日的端庄体面,方才那个疲惫的难受的妇人,消失不见了。

朱肃只觉得喉咙被什么堵住,他伸手拉住若玉的手:“我们还可以好好说说话。”

“我不敢。”若玉低头看着朱肃拉住自己的手,轻声道:“刚和你成亲的时候,我还可以撒娇,但现在,我已经做了母亲,我们有了两个儿子,最大的儿子已经四岁,就快要开蒙了。”

那些娇嗔,那些撒娇,都该被忘得干干净净。若玉想,自己该如每一个深宅大院的主母一样,端庄优雅,对丈夫永远恰如其分地笑,丈夫的那些知情识趣,都留给别人。

“这是不对的。”朱肃的话中,似乎也带着哽咽,若玉看向丈夫,朱肃轻声道:“是不对的,你我是夫妻,你我该互相扶持,就像,就像。”

就像今日的独悠和秦渝蓉一样,朱肃看得出来秦渝蓉对独悠的关切,也能看出来独悠对秦渝蓉的在乎。

那种关切和在乎,和朱肃若玉之间的关切在乎有不同,也和朱辞和国公夫人之间的在乎关切不一样。

那是一种朱肃从没体会过的感觉,但那种感觉,朱肃觉得,一定很好。

若玉的唇蠕动几下,没有再说话。朱肃紧紧地拉住妻子的手,似乎不愿意松开,过了好一会儿,朱肃才道:“我们原本可以更好,都怪我。”

或许是秋霜的笑太甜,也或许是朱肃不在意,男子汉大丈夫,除了妻子之外,再有几个美婢几个宠妾,不都是天经地义的吗?

朱肃甚至不会觉得这样的事会伤若玉的心,高门大户的主母,要有容人之量,要对小妾很好。可是这世上,原来还有另一种夫妻,原来还有互相凝视就会觉得,对方在自己心中,而只要对方在自己心中,那别人,永远看都不会看一眼。

“我……”若玉只说出这一个字,泪就忍不住流下。为什么,做这样的妻子这样难,丈夫有了外心,妻子要更加温柔贤淑,还要使出别的手段,冷眼看几个女人争斗。

“是我的错,不怪秋霜。”朱肃终于把这句话说出口,觉得心里一松。不怪秋霜,若不是自己对秋霜多笑了笑,甚至言语之中,带出来几分调戏。秋霜又怎会那么主动?而因为秋霜,就害了绛离。绛离和来喜,原本该是多好的一对,而不是现在来喜和秋兰一样,是一对好夫妻呢,但这对好夫妻,还是有些隔膜。

真正的好夫妻,该是独悠和秦渝蓉一样,彼此的眼中只有彼此,再也没有第二个人。彼此相伴,彼此依靠。

若玉和朱肃四目相视,若玉轻声道:“还怪我,我宁可,宁可当初和你闹一场,甚至,把秋霜给了你,也就不会有这样的一些波折。”

绛离临终之前,求一个恩典,求一个若玉放独悠出去的恩典,何尝不是绛离看出独悠的恐慌,在这深宅大院之中,在这看起来泼天富贵的地方,独悠会枯萎。

而不是现在的独悠,站在那里,笑得自信灿烂,秦渝蓉看向她的眼,也那样地,彼此相照。

朱肃觉得眼睛湿润了,伸手把泪给擦掉,想和若玉说上几句俏皮话,但俏皮话怎么都说不出来。

若玉伸手抚摸丈夫的脸,轻声道:“其实,不是你错了,也不是我错了,而是我们从一开始,就不晓得,夫妻该是什么样的。”

人不能深刻明白自己认知之外的事情,若玉和朱肃同样如此,他们生在富贵人家,长在锦绣堆中。入眼所见的夫妻都是那样的,相敬如宾,妻子端庄优雅,出外应酬打理家里。丈夫对妻子的敬重就是把家全都交给她,再宠爱妾室,妾室都不能越过夫人的地位过去。

而妻子要的尊贵,也是妾室对她恭恭敬敬,妾室所出的儿女,每一个都对嫡母有孺慕之思。

不知道没见过,怎能晓得世上还有夫妻不是这样的,还有夫妻是彼此相爱的,是彼此不能忘记彼此,没人可以在他们中间横插一杆子。

“那我们以后,可以做那样的夫妻吗?”朱肃刚问出来,就笑了,不能,不能,从一开始就走错了,嫌隙已经产生,就算以后慢慢弥补,终究弥补不了。

“我让人把你的夜宵端来。”若玉果真没有回答,朱肃还是抓住若玉的手:“嗯,让她们端来,你不用担心,那个宅子就算和永平侯府有关系,也不会牵连到永平侯府。”

若玉没有回答,只是走出屋子,朱肃觉得自己的手心还残留着妻子手心的柔嫩滑腻,但朱肃也晓得,妻子和自己之间的隔膜,很难消除。明明他们彼此是这世间最亲近的人,但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夏荷端着夜宵走进来,若玉手中拿着碗筷,等夏荷把夜宵放下,若玉就笑着说:“也没有什么好的,不过就是一碗面。”

秦国公府的面自然比外面的要精美很多,面是单独放的,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鸡汤,还有四样小菜,再加上调料。

朱肃却只看着若玉在那把面放在碗里,朱肃才轻声道:“你我之间,不用这样生分。”

“有些事儿,忘不了的。”若玉也轻声回答,说出这句,二人似乎都有些叹息。他们是世上最亲近的夫妻,但每做一件事,似乎都透着一些生分。所有的事儿,都被掩盖在礼仪规矩之下。

朱肃没有在说话,接过那碗面的时候,朱肃示意夏荷出去,对若玉道:“我们一起吃。”

“我吃过了,孩子们等了你会儿,见你没回来,各自叫嚷着睡觉了。”若玉这会儿已经完全收拾好了心绪,依旧笑着道:“去给婆婆请安的时候,婆婆倒说了你几句,等到下午时候,消息逐渐传来,婆婆也就什么都没有说了。”

国公夫人自然晓得这件事的厉害关系,既然儿子能接触这样大的案子,那对儿子的仕途很好。

说完,若玉就笑了:“我说这些话,你不嫌我絮叨吧?”

“不嫌。”朱肃说完已经吃完了一碗面,若玉又给他添上半碗:“我的眼界,一生也离不开这四方宅子了。我所能有的,不过就是料理家务,来往应酬。”

“你是我的妻子,这些家常,原先我也觉得,男子汉大丈夫听了这些又有什么用,可我现在才发现,男子汉大丈夫也该听一听这些家常,晓得这世上的夫妻是什么样的,晓得……”说完朱肃就对若玉笑:“说起来,今儿刘知府还说,说不要觉得家常话没意思,有时候断案子,就在一句家常话中。”

“刘知府,就是常州那位知府吧?婆婆今儿还说,要我下帖子,请知府太太过府来坐坐。”朱肃听若玉说完就笑了:“你瞧,这些家常话,就是有意思,以后,你可以和我多说一些。”

若玉晓得朱肃在很努力地弥补自己,若玉的眼中不由有泪,但若玉很快低头,把那抹泪给擦掉。

朱肃也看见若玉那一抹泪,朱肃很想对若玉再说些什么,但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认真地喝着碗里的鸡汤,这汤很清,没有一点油腻,只有一股很香很香的味儿。朱肃不由冒出一个念头,不晓得妻子亲手做的饭菜是什么滋味,或许没有厨子做得那样精美,但一定有不一样的滋味。

朱肃没有把想法说出口,国公府的少奶奶们,每日所做的,是比这做饭更要紧的事儿。

若玉看着朱肃,新婚时候的情形又浮现在眼前,那时候,是如此的恩爱情浓。而不是现在,要努力地寻找着话题。

若玉又擦了擦眼角的泪,罢了罢了,今儿晚上就由着自己任性一回,等到明日,就又是那个端庄优雅的朱二奶奶,又要和妯娌们斗着心眼,讨好着婆婆,应酬着众人。

秦渝蓉夫妻照常去开点心铺,刚走进点心铺,杨三就迎上来,对秦渝蓉道:“秦大哥,昨儿他们传得沸沸扬扬的,是不是真得?”

“你要我说什么呢?”秦渝蓉笑着问了这一句,杨三就伸手捂住嘴:“是,这要是个大案子,只怕不能乱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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