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巡躲在哥哥身后,听见这句话之后感觉自己的心都要从眼下的血肉里蹦出来了。
情绪之神眼神有些难过,但还是尊重爱宠的想法,“那……追到手之后,记得带回来给本座瞧瞧。”
“嗯。”
这个世上对弄十九最好的人无疑是他的主人,但这个位置在之后的岁月里很快就会被某个屁大点事都要叫唤的人给取代掉。
俯仰池潭,意深鱼鸟。
那时候的裴枝了也选择跟他的族人回南海去,仇未澜也想过将小呆鱼锁起来,死都不让他走。
但他的小呆鱼是自由的。
就他这点领悟,要不是枝枝着急把人拉回来告知原由,怕是他第二天就要去出家当和尚了。
“澜澜,我是鲛人族的少族长,海上环境凶险,我不能带着你一起涉险,这一次就跟上次你在安州擅自主张让人带我离开的那一次抵消了,再有下次,你看我饶不饶你,澜澜,你得等等我,等我安排好族人我就回来。”
仇未澜什么也没说,眼睁睁看着无数的鲛人跟着最前面的那条粉色鲛人一一消失在海面上。
直到日落。
“嘿!”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仇未澜一回头,身后皆是知己好友。
崔来英他们在临行前,还特意带着路堪言去拜访了很多人,比如花满楼的人,比如庄师,比如顾师的家人。
路千帆原本是想留在安州这边,但花想容想带他回蓬莱去。
宋炙看着他们舍不得你舍不得我,表面上还算过得去,心里的滋味却并不好受。
崔巡这厮给花檀钦那老头出了个馊主意,让这俩人通通入赘你花家不就完事儿了?
段离一听,这主意妙啊,既然妾有情郎有意,何不二夫共同伺候一妻呢?
花想容话还没说出口就脸红到了耳朵根,急说这不合礼数。
辛逐漫不经心地告诉她礼数是人定的。
果然这话还是女帝来说好使。
宋炙如今只想常伴在花想容的身边,他倒是愿意的,路千帆却是犹豫着不说话。
段离戳他肩膀,问他到底在纠结什么,如今天下人人都修仙,你一个孤苦的瘸子不找个安心的地养着,难不成还想等着路堪言回来养你啊?
也不是说不行,就是路堪言之后还会不会忘记什么,也没个定数。
路千帆自然知晓他们的好意,只是不用给他名分,让他有个落脚的地就已经很不错了。
路千帆遇到两个除了娘亲之外对他极好的人。
花想容和宋炙能对他好多久呢,路千帆常常这样想着。
夜里,路堪言睡不着,坐在花想容的房间外思虑着什么。
“言儿?”
“娘亲。”
花想容一时愣住了,高兴得不知道怎么样才好,连忙将人拉进屋里坐着,“这么晚了,言儿找娘亲有什么事啊?”
“没什么,就是睡不着。”
花想容伸手摸了摸路堪言的脑袋,心疼地看着他,“娘亲知道,娘亲自有分寸,不会让你爹和你义父伤心的,倒是你,照顾好自己,有空了就回来看看娘亲……”
“会的。”路堪言承诺。
在路千帆跟着花想容去花家之前,段离告诉他,你不要让,要抢,以后在他们那种大家族里讨生活,什么都要靠抢。
路堪言最后在船上问路千帆,“你想去吗?”
海上的飞鸟在船帆上空盘旋,路千帆望了望,最后看向路堪言,“言言,爹爹最想看到的就是你跟想容自由,就像这些飞鸟,飞得远,看得高。”
路堪言皱了皱眉,似乎对这种异样的情绪难以抵挡,“那你呢?”
路千帆只是温柔地看着他笑。
路堪言似乎在那一刻清楚地意识到路千帆想要做什么,心里猛的慌了一瞬,“爹。”
“……”
就是他这声“爹”才使得路千帆有了支撑,他终于在心里拾起船帆重新成为了自己。
后来路堪言收到花想容的来信说路千帆离开了花家,他去了其他地方,不告而别。
至于路千帆会去哪儿,路堪言不知道,但至少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路千帆都无缘阎王殿了。
周麟虽是不周山的守护神兽,但也得在人世历完劫才能回归不周山,本来他是没打算告诉张定的,谁知道段离这臭小子就是纯纯坏心眼。
张定如今被周麟要离开的消息弄得几乎精神失常,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崩溃得彻底。
更别说之后遇见张蓝青那厮。
周麟头都大了。
而崔来英他们常伴在路堪言左右,从未离开过。
但他们也是最容易发现路堪言总是在别人的故事里窥听自己怎么也想不起来的月亮。
比如令中域各州闻风丧胆的疯子。
比如病秧子怎么暴打各州领主,并威胁他们去打自己的老丈人。
比如上品丹药被换成糖豆裹汤药。
比如逐月魁首。
比如折扇。
比如耳坠。
比如红绳。
比如骨玉。
比如那句,嫂嫂。
不疯魔,不成活。
顾师在学堂的时候就总跟他们说要做个明亮且无赖的人。
心里有个珍藏许久的故事。
脚下是走遍的山川河流。
读很多的书。
不妄此生。
可夜深人静时,路堪言总是高坐楼阙,然后呆呆地看着天上的月亮。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